我伸手托住他的脖子生怕他呛到。看着他咽喉下意识一动,我总算松了半口气,接着伸手按住他的丹田手沿着腹腔中线,从膻中到丹田一下一下顺下去。
还真他娘的有点用处,这厮居然还有点力气挣扎了。
“别动!”我本来就冷得瑟瑟发抖,这厮还给被子打风,为我本来就不保暖的人生平添几丝冷风,我语气里都有点不耐烦了,“御寒的东西不够,眼下没有其他办法,恪己大人就暂时忍耐一下吧。”
“……男女授受不亲。”没安静两秒,我听到周恪己哼哼唧唧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看起来梨汁倒是有点用处,他说话的声音我居然已经可以听见了。我拽着自己的被子,感觉周恪己的胳膊一点点暖了起来,这心才终于落了地,语气也轻松揶揄起来:“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援之以手者,权也。恪己大人读了这么多圣贤书,难道都是读一半忘一半吗?”
周恪己未曾说话,发丝间的耳垂倒是红得仿佛要滴出血一般。
我见他似乎意识恢复了一些,从背后爬到床沿,哆哆嗦嗦地搓了搓手,也不想继续站着,干脆挤在床位边边上搓着手:“不成,第一件事情就是得把门板修好,不然别的不提,再过个十几天一阵风吹过来就是身体康健的成年人也撑不住。那些水也不能要,必须得换干净的热水,再添两床厚实的毯子,不出月旬就能痊愈了。”
窗外落了满地的黄色枯叶,我哆嗦着搓搓手,手在胳膊上搓了搓,扭脸看着躺在我旁边的周恪己:“好一些了吗?”
他靠在枕上点点头,眼眶周遭因为有些发热而泛着红,我伸手按着他的手腕:“脉象轻缓,乃体虚亏空。好好静养就能养好的事情,何必闹得这么吓人讷?啊——逑!”我打了个喷嚏,破有点无奈用衣服擦了擦鼻子,吸了吸鼻涕,心想这还真是半点形象不剩了。
六皇子还没有回来,窗外除了黄叶便是枯枝红墙后的一片蓝天,天高云淡的明亮天色,映着暗红色的宫墙和一树黄叶。我顺着破碎的门板看过去,默默感慨往日里,这里是多么风雅的一个地方。山石流水、盆景草木、红墙金瓦,肯定还有满屋琳琅满目的物件摆设,宾主尽欢的欢宴清谈:“恪己大人。”
我一声叹息,看着门外的暮秋庭院:“臣女愚钝,恪己大人遭遇之事臣女难以想象。但是……臣女身为医者,总想着倘若未到不得已之时,便不能挥霍自己的性命。这世上有很多人求康健不得,多少爹娘抱着自己的孩子想要一命换一命,多少老人苦劳一生却倒在清闲之前,多少人正值风华正茂却罹患重疾,最终一切都成幻影。恪己大人,活着是不容易的,应当珍惜。”
我说完便低下头,将手窝起来,慢慢往里面哈气。
周恪己没有说话,他可能是累了,只是躺在那里,蜷缩在我的衣服里面,看着我的目光也慢慢转向屋外一片肃杀的秋景。
“我看到恪己大人给脱脱做的坟了。”我小声说,“我看到那个土堆的痕迹就知道,恪己大人是不是从来未曾做过这种事情?是拿手刨了一个坑儿,然后埋了一个小土堆就了事的。这又不是什么画本故事,白事也是手艺活,您埋了半天,但是我一看就知道,随便下点雨准就塌了。”
周恪己睫毛如蝴蝶翅膀一般颤抖几下,片刻微微提起嘴角,声音细弱地辩解了一句:“我堆了一天一夜,这里没有趁手的工具了,我只能用手刨了很久。”
我打从进来便已经看见,他葱白一般纤长的手上沾满了淤泥,还有些擦伤红肿:“我明日来帮脱脱做个正经的坟头,您在旁边看着。可好?不然就这么放着,冬日雪一化,这坟上黄土沾了水,往下一坍又没了。”
我搓搓手,小心地看了一眼周恪己的方向,伸手搓了搓自己受伤的胳膊,加了一句:“好不好?”
也不知道这句话如何伤到他了,周恪己缓缓闭上眼,轻声抽了一口气,一行眼泪从闭上的眼角划过,滚落在枕头上。
他不回答,我也不多说话,半晌,才听到空气里轻得像是雾气一般朦胧的声音:“你明日还来?”
我转过头,语气里有些压抑不住的高兴:“我来的讷,我为什么不来?”
周恪己愿意和我说话,他愿意提到明天,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只要对明天有些盼头,便不愁今日过不去:“这里不行,得好好弄一弄!无论怎么样,生活都要过的呀吃穿用度哪怕不用那么好的,总要有的啊。”
他的眼神顺着一片顺风而起的梧桐叶飞向高空,忽而停滞在那里,玉石一般的瞳仁里面映着湛蓝的天空。
周恪己看了好一会才收回视线:“梨……”
“什么?”我搓着手臂,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泥?”
“梨。”他重复了一次,耳根有些红,默默转开视线不看我,“我好久未曾饮水了……”
我看向床上还剩下大半的梨,方才冲动之下的行为一点点重现在眼前,只觉得耳根烧得慌,结结巴巴道:“这,这个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