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怎么上菜、怎么介绍彼此的,梁树都没有太大印象了,只记得自己像个提线木偶,坐在一旁的小婶让她“笑一笑”、“敬大家一杯”,她就跟着做。
酒过三巡,梁树的双眼无处安放,但也不敢抬头,只在敬酒的时候余光瞥到过陆辛远。
她知道陆辛远把外套脱了,只穿着里面的西装。黑色的整套西装很经典,大街上很容易看到,身材好不好似乎跟黑西装没太大关系。有的人乍眼一看,就算是公司老板,也容易当成买保险或房地产的。
陆辛远不是这一类。
黑西装衬得他沉稳持重,不动声色间自有独特的气质。
梁树后知后觉地在脑海里冒出个词:禁欲系。
她脸一红,更加专心干饭。
幸好大家吃饭还是比较积极的,梁树面前的菜一会儿一转,其中她觉得味道最好的大盘鸡和地三鲜在她面前停留的次数最多。
是跟长辈出来吃饭,梁树手边也盛了杯白酒。她喝不出什么味道,只知道呛鼻子、辣喉咙,跟着举了几次杯,她就有些上头了。
明显感受到脸上烧了起来,她也越发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屡次看向陆辛远。
她看到陆辛远似乎也很专心地干饭,等梁成明或老徐跟他说话的时候,他就转过头去,跟他们交谈。
陆辛远也是做生意的,她听到梁成明说“有机会一起合作”之类的话,对他也非常客气。
陆辛远神色平淡,谦逊的态度让梁成明赞不绝口。
梁树发现自己的眼睛越来越不受控制,是在陆辛远抬眼看向她的时候。
陆辛远发现梁树的偷看,抬眼跟她对视,两人的目光在虚空相撞。
陆辛远的脸跟高中时的重叠,青涩的少年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属于成熟男人的稳重大气。
他的脸似乎也更棱角分明,眼眸像她用过的最黑的墨,被注视着有种他眼里只有自己的感觉,然而事实是,她并不能看懂他眼底的情绪。
陆辛远很轻地眨了下眼。
她似乎又听到陆辛远无可奈何的语气问她:“梁树,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梁树喉咙微动,迟缓地收回目光。
粉色的头发在灯光下近乎失真,越发衬得她不像真实的存在。
梁树偏头低声跟小婶说了两句,站起身来。
她需要出去醒醒酒了。
小叔发现梁树的动作,看到她涨红的脸,顶着一张跟她同款的脸,大声说:“服务员,上壶白开水。”
小婶招手让他小声点儿,说已经叫过了。
梁树走出包厢。
刚来的时候没注意看,这会儿才发现来往的服务员大多穿着唐朝的襦裙,深绿色搭配红的,格外好看。
梁树刚坐着的时候还好,这会儿站起来脑子就有些晕乎乎的。
她脚步虚浮,顺着长长的走廊走到了外面。
靠外的长廊用玻璃封着,窗外寒气再透骨,也丝毫不影响室内暖气的温度。
另一侧则是包厢的墙,此时正是吃饭喝酒正上头的时候,这里几乎没有人来。
梁树走到最末的一头,一旁的玻璃上开了窗,留着条小缝。
吹进来的凉风正好缓解了梁树的热,她索性把窗开更大了。
室外好像也没这么冷了,梁树把头探出去,看到楼下茂密的树丛,还有些不是常青树,掉了叶子,执拗的枝丫伸向天空。
梁树趴在窗沿上,夜晚深色的画面让她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水墨画。
她在脑海中想出一卷画纸,画出个神气的小姐,搭着梯子向墙外够去,刚探出头,就对上个正在背书的书生。
白面书生啊。
梁树扬起头来,一路上寻找不到的月亮正悬挂天边,嵌在两座高耸的建筑之间。
不是李白说的白玉盘的白,是带着一点明亮黄色的白。
梁树出神地盯着看,一时忘了关窗,也忘了冷。
直到一声善意的咳嗽声响起。
梁树转过身去。
厚实的地毯吸掉了脚步声,来人不知道站了多久。
梁树听到身后的包厢喧腾热闹,正如眼前的人,好像离她很远,又似乎近在咫尺。
“你……”梁树开口,喉咙却像有什么被堵住,说不出什么话来。
陆辛远站在长廊的另一头,一手拿着他刚才脱掉的大衣,身形笔直,刚才的觥筹交错没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梁树意识他这是要走了。
脚先一步做出反应,她走到了陆辛远身边。
“你要走了吗?”她看向陆辛远手肘上搭着的衣服,又看向陆辛远。
陆辛远没有说话,黑色的眸子就这样沉沉地看着她。
梁树走了这一步,头又开始晕了。
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