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演出日到了。
上午联排，下午和晚上演出两次，在镇海当地数字平台上直播。观众大部分是高一高二的学生，校外人士基本都是有内部票的。
昨天晚上学校特批住宿的演员可以回家好好休息。周洁难得有个睡懒觉的机会，上午九点直奔学校剧场。
周洁正好和桑榆在同一间化妆室，桑榆看到周洁，热情地打招呼，眼睛笑成了细细的一条线。
周洁：是心动的感觉……
她们并没有说过话。桑榆的戏份重，只要周洁在场，她就一直在排戏，而周洁和她的戏份不在同一幕，周洁在舞台上兵荒马乱的时候，她在台下被导演们团团围住打磨动作。蒋嘉澄和周洁聊天时，也不会提起和桑榆排练的日常。
不过好歹也混了个面熟，后来周洁在食堂碰见她，破天荒地主动招了招手，桑榆在一堆人中看见她，也笑着和她打了招呼。
周洁是最不擅长和人打招呼的，社交能力也是连年下降。
周洁记忆里小学的时候还能和男同学打成一片，在做眼保健操的时候叽叽喳喳地和同桌讲自己的家住在哪里，俩人还会在纸上画地图。日常状态就是和同学互借小说、聊明星、聊八卦、欺压周围的男生。
上初中的时候，社交能力断层下降，精力只够经营一段一对一的友谊，与男生只能保持正常的公事公办的对话，最后一次和男生做同桌，一天说的话不超过一句，周洁最后怕是憋坏了，有机会就拉着朋友疯狂输出。
到了高中，与从前的朋友不在一个班，不常碰面，共同语言少了，朋友也很快融入到新的环境，发展了新的关系。她和一班的女生相处得还行，但谈不上信任、依赖和支持。与男生已经发展到连眼神都不愿直视，说话的机会都少。虽说蒋嘉澄是个奇葩，但若不是他主动，只怕到现在还停留在那天周洁灰溜溜离开。
若是在学校碰见曾经相熟的同学，周洁一般选择绕远路躲得远远的，不期然正面碰上，周洁分人选择采用直视前方、低头玩手看地面、转头望远方等方式装作没看见，或者来不及使出笑脸、瞪大眼睛装作惊讶的样子挥挥手。
一旦打过一次招呼就麻烦了，周洁发现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会频繁地遇见这个人，频繁地说哈喽挥挥手，对方累不累不知道，反正周洁应付这种情况是精疲力尽。
……
周洁自我分析，觉得自己一直循规蹈矩而又寡淡无味地活着，很难有事情激起她特别大的情绪波动，别的人觉得愤怒或兴奋的事，她觉得无所谓、没意思。但她又很容易陷入抑郁、焦虑、虚无的情绪，抗拒一切，没有行动力也没有效率。
平常上着课，她莫名就会进入到一种游离的状态，仿佛从悬挂在墙角的监控探头的视角审视教室。
她不敏锐，想事情就是一条直线，很难有新奇的个人的想法。谈不上无欲无求，但对物质、朋友等等的欲望都是间歇性热情。
她从小就害怕被问到有什么爱好，学过的乐器考完级就丢在角落里吃灰，不爱追星、手工、二次元、健身等等，电影、电视剧也没有耐心看完，平常就看看杂志里的文章放松，放假就看看网文小说、笑话段子，乐呵乐呵几下就消磨了时间。
但也许桑榆神秘而有魅力，周洁想结识桑榆的愿望过于强烈，每次和她打过招呼周洁都觉得如沐春风，特别满足。
周洁帮桑榆拉好后背的拉链，问她：“你紧张吗？”
桑榆：“还好，以前初中的时候经常主持，面对舞台不是很紧张。”
周洁突然起了好奇心：“那你一开始怎么不报名？”
桑榆：“以前参加演出都是被学校逼的，各种各样的晚会、节目都大同小异，表演不是为了自己，走流程而已。”
桑榆突然侧过脸，很认真地看着周洁：“不过剧组的氛围很好，导演都很专业，演员们都很友好，我挺开心的。”
周洁愣了一下：“是，大家都很喜欢你的。”
桑榆又微微靠近了一点，周洁感觉她的鼻息落在自己的头顶。
“我以前一直想找你说说话，但我看你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没好意思去打扰你。”
周洁受宠若惊：“啊，我也很想和你聊天的，但你太忙了，身边总围了许多人。”
桑榆温柔地笑了。
接着两人陷入了沉默。
周洁：说啥好呢……快想办法啊……
吐槽老师、吐槽学校这种事太鸡毛蒜皮了，而且现在无端提起情绪也不到位……
聊电影？聊爱好？这样找话题也太刻意了吧……
周洁和桑榆对视两秒，都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了尴尬，终于破功了，亲密地笑成一团。
“走吧。”桑榆拍拍周洁的背，“他们在喊我们去集合。”
别看舞台挺气派，大屏后面全堆的杂物。脚下是钢架、纸箱、破破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