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李晏清继续单独同行她实在不放心,吴曜恰能替她挡一挡。
而且她又如何会让吴曜成为李晏清嘴里的客人呢?
这般想着,赵凝收回手,很自然地站在一边,没等吴曜开口,她先与他说:“算上之前的,你又帮我一次。”
她指指披风,示意吴曜说的是借披风一事,随后一双眼慢慢从他身上移开,看雨。
淅淅沥沥,欲语还休,细腻的琼颈白得如天边渐露的丽辉。
吴曜偏头看向她时,她正微微动着樱唇,似在自言自语。
声音极小,又有雨声干扰,仍是叫自幼习武的吴曜捕捉到一些字眼。
什么“人情”,什么“还不清”。
吴曜似乎忘了他本想让赵凝先行,俯下点身问:“凝姐姐可是在同我说话?”
赵凝闻言一怔,抬眸想了半晌,说:“我是想着,这披风我还是令人濯洗妥帖后再归还于你。“
语将落,管家喊人送的伞到了,游廊里很快掀起一阵哄闹,岔开了吴曜将要出口的回应。
众人匆匆散开去撑伞,倒腾完又走入已然稀稀落落的雨里,朝卷思堂走去。
也无人再有心顾那些未歇的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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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思堂是赵令先授课议事的地方,平日与赵凝无多大的关联。
不过自从李晏清被赵令先允许进入卷思堂议事后,赵凝倒是去卷思堂去得勤快。
离开一年不到,陈设未曾改变多少。
唯独本在后排的李晏清的蒲团挪到了赵令先身侧的位置。
赵凝状若无意地扫过前堂的席座,笑着走向她父亲。
赵令先先是拉着她朝吴曜说了不少感谢话,多数并非客套,是实在感谢吴曜的照护。
他此次免俗,未设宴席酬谢,主要就是熟悉卫国公府的作风,高风亮节,施不望报,简单几句发自肺腑的贴己话或许比那推杯换盏来得更能表明心意,也更能令吴曜接受。
吴曜也确实全程未表现出不耐,几人叙旧一番转而谈论到朝堂正事上去了。
赵凝则被赵令先安排到偏厅等候休息。
正厅的相谈声偶尔能进到偏厅,赵凝胡乱拨弄着香饼,侧耳细听外头零零碎碎的声音。
前世关于这段时期的记忆稀疏,她那会儿也不曾在意过前堂的动向。
于今可不同了,她必得事无巨细通盘摸清自己所处之境。
她先是听到他们谈论吴曜的事。
原来吴曜留在侯府,并非全然为她的意外。
他这一年被长公主召回家,正是做好了重新入朝的准备。
赵凝就着他们的谈话内容,猜测吴曜多半会直接去东宫上任武职,辅佐太子。
赵令先起先也是如此问吴曜:“东宫正缺人,如何不去东宫?”
今上尚文,然太子崇武,武路最佳去处便是东宫。
以吴曜的积累,去东宫走他最有优势的武路既轻快松爽,又能保仕途顺风顺水。
况且赵凝还知前世他成了盛极一时的武将,是新帝,也就是当今太子的左膀右臂,地位不言而喻。
此时入东宫从武,一切顺理成章。
吴曜低头笑,却回说自己有意翰林院。
此番趁着在侯府正好向赵令先讨教。
赵令先来长安时以才学过人闻名而被选进翰林,而今官至吏部侍郎,是圣人身边的得力能臣,在文官之列颇有威望。
确实是个值得讨教的对象。
只是......别说东宫,吴曜这会儿根本连武职都未曾考虑,竟是选了文官。
他为何做此决定,走一条远路,其中弯绕赵凝还不太明白,也没听到阿耶对此有何置评。
不过她想通了一事。
方才李晏清来时说自己要去替太子修典,前世他正是通过此次修典立了功绩,从而得以举荐进翰林院。
李晏清八品拾遗起步,能近天子高官,已足够令人艳羡。
然拾遗经久变化逐近边缘,供奉讽谏又易得罪权贵,远不及进翰林院讨巧。
翰林院,到底还是与权贵结交的首善之地,文人墨客翻身的必由之路。
赵凝算是捋清,吴曜的入朝预示朝中放开了一些难能可贵的官位,加上祭祀在即,差事繁多,修典大抵就是她阿耶趁着此次机遇特地出给李晏清上门女婿的考验。
亦是见面礼。
在这之后,她的婚期与李晏清进翰林院双双而至。
而今修典一事已成定局。
赵凝透过门缝瞧见赵令先在吴曜面前不断拍着李晏清肩膀言笑的样子,就差明说李晏清是自家人了。
因她而起的自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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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谈话总算结束。
雨后初霁,余晖如藤蔓绕柱攀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