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至日长为客,忽忽穷愁泥杀人。
江上形容吾独老,天边风俗自相亲。
杖藜雪后临丹壑,鸣玉朝来散紫宸。
心折此时无一寸,路迷何处见三秦。
——唐·杜甫《冬至》
一个人,一具有皮肉筋骨的尸体,从冷透到热极,直至被火焰吞噬,化为灰烬,需要多长时间?
杨瞳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时间比想象中要久得多,不止一两个时辰,甚至不止一两天。
不过枯叶烧起来很快,马六的尸身才刚开始有点焦黄,枯叶的灰烬已经被风扬起落下,像在下雪一样。
灵泉观里下雪了,灰色的雪花,有些还带着火星。
那一众男子原本高高在上地欣赏着这场红白事,马二更是用自己的刀劈了青青的滚椅,正要扔下去助兴。看到本该被毒死烧死的女子从火海中走出来,他们一个个毛骨悚然,惊慌失措,就连见惯死人的道士都被吓得连连后退,口中大喊:“诈尸,妖女!”
马二见识过她的本事,心道这女子果然邪门,想到几年前七十二寨闹的鬼,他脸色煞白,赶紧把道士推了出去:“郑道长,这必是邪祟妖物,你速速去将她制住!”
郑道长抖抖索索地翻着褡裢,拿出一把黄符,一面铜镜,徒弟把他的桃木剑扔了过来,他立马扔了黄符捡起木剑:“天地玄宗,万炁本根,上照天心,下济幽冥,视之,视之……”
杨瞳走路还不是很稳,玲珑知道她要上行,凝出向上的步阶,她一步一步缓缓向上,听到道士口中的金光咒,从前背书学经的日子历历在目,让杨瞳的灵台更加清明。不过这道士学艺不精,连金光咒都背得磕磕绊绊。
她已走到道士面前,用剑尖挑起地上的黄符看了看,都是废纸:“这么短的咒都记不住,看来你之前没真见过鬼。”逍遥剑身很烫,落在人皮肤上滋滋冒烟,杨瞳把剑柄贴在郑道长一边的耳朵上,“视之不见,听之不闻,鬼妖丧胆,精怪亡形,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郑道士惊叫着想要捂住耳朵,但身体被定住,除了惊恐和疼痛,做不出更多动作。
“地府对行恶骗人的道士罚得很重,人烧起来去得比较慢,我就不给你喂毒药了,让你晚点去地府,不用谢我。”她将一张黄符放进道士衣襟,一团火焰自他胸口燃起,很快蔓延全身,但道士动不了,像火把一样直直杵在原地,听他的嚎叫声,应该是很痛的。
马二和他的手下对灵泉观并不熟悉,向后逃或许只有死路一条,不如群起攻之,此时此刻,他们依然不相信自己会命丧此地,会死在眼前这个单薄瘦弱的女子剑下。
重刀挥来,杨瞳举剑挡住,逍遥如今的锋利坚硬不是凡间金石可比拟的,马二那柄自以为所向无敌的长刀,被一柄短剑削成两段,再击再断,这一次连同他的整条手臂都被劈开,像他之前劈木头似的,被整整齐齐削去。
杨瞳很讨厌这个马二,见他没了一只胳膊就痛苦万分,干脆又砍了他另外一只胳膊,叫他更加痛苦,又不至于立马死去,见他躺在地上半死不活,杨瞳不太满意:“跪好了,赎罪要有赎罪的态度。”
她时常心软,但今天在这些人身上,体会到了果果说的,折磨别人,其实很有趣。
即便她走路还不太稳,解决这些人也很快,逍遥久不见天光,本来就兴奋,沾了血更加肆无忌惮,杨瞳知道他没玩够,所以伤人不伤要害,留着活口给逍遥自娱自乐。
道士那两个猥琐的徒弟被逍遥留到了最后,杨瞳看他久不出手,以为他累了在休息:“玩够了就回来吧,留两个人收拾收拾也好,脏得很。”
那俩早吓得魂不附体,只知道不停地求饶,打着圈儿在地上不停爬动,像两只困在小池塘里的老乌龟。还是玲珑先没了耐性,过来把两人掀翻,逍遥一分为三,两个幻身一左一右,同时攻向两个小道的下身,分毫不差地将那玩意儿齐根切下。
杨瞳顿时觉得这里更脏了,哭笑不得:“你,你可真行,把这儿给我弄干净。”
逍小爷是谁啊,逞凶斗狠可以,脏活累活不干,他冲回杨瞳身边想回她腕上,杨瞳捂着手不愿意,躲了又躲:“你起码把自己洗干净吧。”
逍遥就是故意捉弄她,幻化出无数剑身,想把她绕晕了趁机回去,自以为高明,殊不知在杨瞳眼里,他的真身和幻身大不一样,总能精准地一把把他推开。
杨瞳最终败在体力不支上,她本来就有点站不稳了,被逍遥这几圈一晃,竟有些两股战战,她低头用手捶了两下腿,不见好转,轻声叹息:“人家好好的滚椅,果果费了好多功夫才做出来的呢。”
逍遥不再闹她,自己飞到观前的灵泉里荡了几下,洗干净自己才回她腕上待着,玲珑想托住她,被杨瞳强行戴了回去:“让我自己再站一会儿吧,哎呀,你们看,真的下雪了。”
杨瞳仰头看天,伸手接住一片雪花:“我穿过雪花做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