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杨瞳被吊死鬼领着,潜入厨房吃东西,她也就喝了一瓢水,吃了几块末席的糕点,厨房进进出出,个个忙碌,完全没发现碗碟里少了东西,也没人发现角落里多了一小吊钱。
肚子不饿了,杨瞳和吊吊在园子里找了处清静的地方:“往生咒要在开阔的地方念,有苦厄冤屈的亡魂皆可听之诉之,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辈,应当多少有点用处,我从前只默过没用过,你静心坐好,默念所求,别紧张哈。”
她盘腿坐下,吸气吐气,吊吊坐在她对面:“你也别紧张,我就是从前听人说地府好,想去看看,人间也不是待不下去。”
杨瞳笑笑:“我知道,做人做鬼都是能做惯的,所求不过自在,来吧,闭上眼睛。”
杨瞳凝神静气,两手在心前掐住中指玉文,口中低声念起救苦往生咒,轻诵三遍,两手合印:“敕就等众,急急超生。”
她闭着眼睛,能感觉到四周清风起,而在园中一众鬼魅眼里,入秋后渐有颓势的草木竟然焕发生机,沐浴在一层若有似无的莹白清光中,口中念着经文咒语的女子,如神祇般缓缓悬升浮在空中,她身后的一棵老榕树上,像是被光打开了一条路,有见识的鬼魂开始往这边跑:“高人指路,姑娘能送我们直到鬼门关,不必经历险阻,姑娘大恩!”
清风便是园中鬼魅涌过时带起来的,杨瞳睁开眼睛,除了一二做过坏事的恶鬼被弹开,只有吊吊还呆呆站着,杨瞳出声提醒她:“芸儿,快去呀,我的法力支撑不了太久。”
芸儿仰头看着她:“姑娘,我喜欢你,我不去地府了,以后跟着你好不好?道士可以养鬼的吧。”
杨瞳想了想,带人不方便,带鬼倒是可以:“你想好了嘛,这次往生咒管用,下次未必,去留一念之间,跟着我耽误投胎转世,没有后悔药吃的。”
吊吊还想表两句衷心,不远处响起一声呼唤:“三妹妹!”
“哎呦。”杨瞳吓了一跳,跌落在地。
吊吊也吓着了,跑过去扶她:“隐身咒不管用了?”
园中清光散去,杨瞳摔得不轻不重,扶着腰站起来:“大意了,这下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不后悔,我铁了心跟着姑娘。”
那边郭至绪已步履匆匆走过来:“三妹妹,你怎会在此?”
杨瞳朝他那边看了看,一位贵气的年轻女子,满眼关切地看着二人,想必就是郭至绪要尚的那位公主,瞧着是个温柔良善的,官家不知怎么挑的人,给她选的夫婿夫家,实在差了些。
杨瞳看了看郭至绪,没说什么便朝公主走去,吊吊跟在她身后,郭至绪想拉住她,又觉得不妥:“三妹妹,你有什么话和我说,千万别乱来。”
吊吊看这个姓郭的就有些讨厌,飘在他面前把姑娘隔开:“这人瞧着可不像好人。”
杨瞳轻笑,看他的面色,已不是天清寺初见时的惊喜关切,多了几分心虚焦虑,看来是和家里人说过自己了,杨瞳不想理他,朝公主浅浅行了一礼:“在下杨瞳,是北山在修的道士,路过此园,闻有枉死的鬼魂哭嚎,故而进园为他们诵经超度,打扰之处,望公主海涵。”
端惠公主抚住心口,她身边的丫鬟立马扶过来,郭至绪也上前扶住她:“公主,这就是我同你说起过的杨家三妹妹,先前我在天清寺,还以为看错了。”
杨瞳闻到公主身上的药味儿,再看她形容娇弱,想来是有什么虚症。连连遇见郭家人,这段俗事应该是到了该了结的时候。她迎上公主打量她的目光:“在下斗胆,想请公主借一步说话,不知郭公子敢不敢通融?”
端惠公主看向郭至绪,她隐约听出杨三娘子话中有话,她不清楚两人或是两家之间的恩怨,但看到他皱眉,心想只怕真的有些内情:“仲理,我看三娘子面善,你容我们女儿家说会儿话好不好?”
郭至绪直了直背:“当年萧山瘟疫,满城纷乱,如今重逢,我也很想同三妹妹叙旧,不如……”
杨瞳打断他:“郭公子不必担心,我同公主说的话,与你关系不大,毕竟你还不是驸马。你想叙旧,小道自会奉陪,莫要着急。”
杨瞳懒得和他磨叽,上前牵住公主的手腕便走,不再搭理身后的郭至绪,公主身边的宫女觉得她有些造次,刚要出口教训,就被公主制止了:“莫要多言,杨小道长在帮我号脉。”
杨瞳不常摸普通人的脉,细细听了一会儿:“公主是五岁那年冬日,不慎落水,之后寒症久治不愈,如今吃的还是温补之药,可对?”
端惠有些意外:“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三娘子是号脉号出来的?”
杨瞳笑笑:“我是道士,看得比郎中仔细,公主时常疲惫乏力,咳喘厌食,偶有发热,太医当寒症来治,不错,也不对,你虽会起热,但应该鲜少恶寒颤抖,这是表寒里热之症,应先泄热平喘。”杨瞳随手捡了片半枯的叶子,抖了抖树叶变大,又变出一杆笔,边走边写药方,“平日当清淡饮食,勤动身炼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