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双眼时,脑袋空白,何忆初一时半会想不起身处何处,迷茫的目光在略带熟悉的房间打量了好一会,才想起自己现在住在金泰亨的家。
她轻叹一声,精神倒是恢复了些,摸摸额头,不像昨晚那么烫人。时间已经是早上10点了,金泰亨也出门上班了吧。
窗外阳光明媚,偶有麻雀停息于街道旁的一棵大树上,生气勃勃。她回头,盯着面前纯白的墙面,恰似漫天雪地,想起自己以前喜欢望着雪花纷飞落下,什么都不做也好。
下雪后白茫茫一片覆盖了地面,何忆初走出家门,双掌互搓,吐了一口雾气,抬头望向天空,没多久便感到有什么东西似乎打中了她的后脑勺,捎着冰凉的触感。
——还赏雪,你以为你是文艺片女主啊哈哈哈!
她闭了闭眼,忍无可忍转身,罪魁祸首丝毫不善罢甘休,雪球再度正中红心,顺便喂了她一大口雪,紧随而来的是一阵得逞的大笑声。
——金泰亨!
那头安静了许久才传来错愕的怒吼,她摸了摸被浸湿的头发,不甘示弱,咬着牙猛地抓起一把雪就往金泰亨身上砸去,边扔边喊着偷袭,看见身手意外敏捷的人一一躲过了她的攻击,气得牙痒痒。
金泰亨对她做了个鬼脸,轻松避开了朝他砸来的雪球,自己抛出的雪球又扔中了她,见她一脸郁闷,笑得合不拢嘴。
风水轮流转,正洋洋得意的金泰亨感到小腿肚一阵湿凉,这回换何忆初扬眉吐气,狠狠吐舌。
彼此看似很使劲,但其实打在对方的雪球一点也不疼。
何忆初怕疼,金泰亨也是。
一个暖意融融的冬季下午,雪球一来一往,笑声传遍了雪地,两人玩得不亦乐乎。
想起往事,何忆初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丝笑意。
那个时候金泰亨还未离开,她不知道他们一家搬去了哪儿,自从他们搬走后便再也没见过他了,只知道父母间依然保持联系。
但她不曾向父母过问金泰亨的消息,她分不清自己是想把他的存在从人生中抹去,是害怕知道,又或者两者都有。
那年,何忆初十六岁,金泰亨十七岁。
那天,天气阴冷,冷风吹拂。
那日,没有阳光,没有笑容。
那年,何忆初与金泰亨认识的时间,正好满了十年。
——忆初,我要搬家了。
由于搬家的缘故,他也跟着转学了,这意味着他们将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见面。
何忆初至今忘不了,金泰亨搬走时,她和父母一起道别,他眼底有着摸不清看不透的情绪。
十七岁的金泰亨已透着比同龄人来得成熟精明的气息,不再像孩子喜怒形于色,因此他懂得隐藏心情,更懂得如何将心里那份惆怅与不舍藏匿于心。
何忆初环手于胸站在自家门口,看也不看他一眼,更别提理会他,脸上写满了冷漠以及不悦,她仍在赌气金泰亨即将搬家一事。
——忆初。
金泰亨轻声呼唤,想让她看着自己。
何忆初依然充耳不闻,见状,他微微叹了口气,只能加重语气,连名带姓喊她。
——何忆初,看着我。
她明显愣了一刻,这才回头,略带委屈的眼神无声地回望着他,仿若在质问他有什么资格凶她。
金泰亨盯着她,下意识放轻了语气,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
——……忆初,毕业了后,我会直接出国念书。
这是父母的安排,向来百依百顺的金泰亨却是首次表示了强烈的不满,但所有抗拒的理由全被一句‘这都是为你好’给抵消。他甚至为此事与父母起过争执,一度闹得有些不愉快。
父母望子成龙无可厚非,他也深知目前的年龄还不足以与父母的命令抗衡,即使再不情愿也无可奈何。
金泰亨一直没告诉她这件事,他太清楚何忆初一定会更加闷闷不乐。更重要的是,他找不到适当的时机开口,每当看见何忆初笑嘻嘻喊自己,简单的一句话变得如鲠在喉。
——我怎么不知道?
闻言,她佯装的冷漠顿时七零八碎,眼中的委屈转为惊讶。
——现在你知道了。
金泰亨的本意是调节一下气氛,很显然他弄巧成拙了。
——我是认真的,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
除了满脸讶异,她看起来比想象中还愤怒。
她双眼通红,似乎想说几句责备的难听话,可话到了嘴边瞬间只化成了颤抖,待她发觉时泪水刷地盈满了眼眶。她明白的,他们终会踏上各自的道路,有各自的生活,各自的交际圈。
只不过,她一直以为那个未来还很遥远,离别的当下如此猝不及防,而此时此刻的她只能愣在原地。
——那……你还会回来吗?
——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