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挪了步子,陈文嘉错开眼,绕过人,看清了飞爷的全貌:
这时天已经暗下来了,屋子里开了灯,白色的光正罩在飞爷头顶,她大咧咧坐在地上,刻了巨蟒的手臂撑着地,瓜子脸、轮廓流畅、短发、唇钉、烟熏眼影。
脖子上带着根粗链子。
黑色吊带,皮裤紧身。
不远处的凳子上,放着一件黑色皮衣,看不清款式,只是一条银链露了出来,悬在凳子边缘。
她把衣服脱了。
陈文嘉想。
随即,在有些沉闷的、散发着腐蚀金属和臭味的空间里,她闻到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气。
飞爷笑嘻嘻的拂开拐杖,黑色的耳钉在灯下闪着光:“哎呀奶奶,这个烟是新款式,没什么黄丝,主要是一些仿木粉,不伤身体的!”
“那也不准抽!你爸怎么没的你心里没点数吗?”
老太太虎着脸,态度强硬。
紧绷的氛围开始蔓延,周围的人眼观鼻鼻观心,都不敢说话,只是静静拉扯着自己的袋子,看自己捡的废品。
陈文嘉吞吞不存在的口水,觉得自己和老太太应该晚一点回来。
飞爷站起来,也不在意周围人看她笑话,亲昵的搂着老太太,笑容不减,有些撒娇的味道:“我不怎么抽的,就是偶尔困了抽着提提神,就只是偶尔,真的!您别生气,别气坏了身体。”
“哼,犯困,你晚上要是不去那种野店鬼混,能犯困吗?瞅瞅你这眼睛画的!怎么拉那么长?还黑不溜揪的!”
说着,老太太便要上手。
飞爷连忙躲开,道:“奶奶,别戳,您这一戳下去,您宝贝孙女眼睛就要被戳瞎了!”
“奶奶舍得使劲吗?你个没心肝的。”
见飞爷吊儿郎当的样子,老太太也没上手了,嗔她一眼,又忍不住关心,问道:“给你留的汤喝了没?”
看老太太消气了,飞爷搂着老太太的脖子,整个人挂在老太太肩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看去竟有些乖巧。
她说:“还没呢,正打算吃,这不,”又努努嘴:“还忙着呢。”
“给他们挑完就吃,阿力忙不过来,就只好我来弄了。”
垃圾场会有些分辨不出来价值的东西,那些人全捡回来,让回收废品的人筛选,捡有用的卖。
飞爷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应该再招一个人,她直起身体,耷拉的眼皮突然睁开,摄人的大眼睛直直看向陈文嘉,随口问:“奶奶,你怎么又带回来一个人?”
陈文嘉被这含着审视的目光弄得猝不及防,但也没动,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看飞爷一眼,便乖巧的微垂着头。
飞爷上下打量着,最后目光落在陈文嘉高挺的鼻梁上,心想这人长的倒挺不错。
老太太这会才想起自己带了个人回来,她回头看陈文嘉一眼,拍拍飞爷的手:“你先忙,忙完再说。”
飞爷说了个好。
“阿月,跟我上楼。”
陈文嘉应一声,在飞爷探究和众人好奇的目光中,跟上老太太。
在路过飞爷时,陈文嘉与飞爷对视,她低了低头,以示礼貌。
大飞废品回收站是个宽敞的独栋小洋楼,一楼用于存放各种废品,东南角有个员工宿舍。
二楼是飞爷和老太太住的地方,两人的房间正好面对面。
飞爷白天不怎么上来,一般都呆在楼下。
楼上经常只有老太太一个人,她让飞爷给她建了个小厨房,平时会熬些汤。
不知道老太太是看了什么或者听说了什么,她总说营养液没什么营养,一定要自己做,让飞爷平时多喝肉汤。
飞爷赚了不少钱,也有买蔬菜肉类的渠道,但她觉得这种好喝但喝了涨肚子还饿得快的汤并不实用。
再加上老太太年龄大了,没必要这样折腾,飞爷一开始并不同意建小厨房。
但拗不过老太太,见老太太自己弄得火热朝天,也就随她去了。
昨天飞爷陪几个朋友玩了一整夜,晚上都没回来。
老太太心疼自家孙女辛苦,早上又熬了一锅汤,开火慢煨着,此时咕噜咕噜的,正散发着肉类糜烂的香气。
陈文嘉的唾液开始分泌,肚子也跟着咕噜咕噜的冒泡声音,叫了起来。
老太太拿了个碗,用铁勺舀了一大勺倒进去,说了句来。
陈文嘉连忙过去接住碗,肉的香味更浓稠了,碗的热量从手心传到胃里,她不敢想象,这一碗下去,她该多么幸福开朗。
她忍住凑过去想喝的念头,礼貌的问:“奶奶,飞爷怎么办?”
老太太拄着拐,给自己也盛了一碗:“别管她,她可不会让自己饿肚子。”
陈文嘉把自己的碗放到桌子上,又去接老太太手中的。
老太太顺手把碗给了陈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