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只是轻微的抽噎,后来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大。
她像一颗尘埃,飘飘然来到这个世界,看不见前路。
她哭自己倒霉、哭自己没用、哭那些人太恶。
她哭了很久,开始是放声大哭,然后声音渐小,变得抽抽噎噎,最后是无声流泪了。
木屋里的火焰跳跃着,火炉中的燃烧物快要燃尽,陈文嘉往里面添了炭块,然后猛地吸了下鼻子,用袖子擦了擦,从裤兜里掏出三支营养液和两小支膏药出来。
膏药是赵展在说话的时候,偷偷扔给陈文嘉和关山月的,两人一人一支。
后来关山月又把她的那份塞给了陈文嘉。
膏药是很小的一支,像酒店里的一次性牙膏,纯白色,没有包装,上面用笔写了“淤伤膏”三个字。
陈文嘉抖着手,拧开淤伤膏,膏体也是纯白的,她挤了点在指尖,摸索着涂在脸上。
这里没有镜子,她摸着痛的地方,便往那里涂药。
药凉凉的,给了她一丝慰籍。
涂了脸,她静坐几秒,打开门,拿着手电筒在小木屋外走了一圈,见没人,才放下心回到木屋,脱了衣服。
她的背部、胸口、手臂,都有不同程度的淤紫。
尤其是背部,大片的紫,看着触目惊心。
陈文嘉看不到自己的背,只能反着手去摸,然后疼得缩回来。
她颤颤巍巍地给背上药、涂开。
两支药膏很小,挤出来没有多少。
陈文嘉给自己能够摸到的地方上了药,最后一点,涂到了虎口处。
她穿好衣服,又慢慢把裤子挽到大腿。
她的膝盖也是乌紫的,腿上有大小不同的青块。
这些伤是她被打倒在地上时,那些人踢的、踩的。
他们的面孔狰狞、可恶、让人生恨。
陈文嘉盯着自己的膝盖:应该还手的。
可是,她不会还手啊。
陈文嘉又忍不住流泪。
然后她突然抹了泪站起来,脑海里回忆着今天练拳的招式,忍着全身的痛意,笨拙地伸出拳头挥舞。
一下又一下。
代号为‘饮冰’的星球,常年冰冻,有时气温低到令人发指,很多人都无法理解,逐十星佣兵团为什么选择了这里作为根据地。
尽管这里足够隐蔽,联盟无法寻到这里,但偏僻的位置也让这里与世隔绝,无法接收一点主星的光芒。
这里被黑暗笼罩。
在‘饮冰’这颗星球上,只有基地是永恒的光。
在这里生活的人,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基地上,没有人会在意小木屋里,小火炉发出的光。
也就没有人会注意到,这里有个摔了一身泥泞的人,在黑暗中顽强挣扎。
拳法的动作并不长。
陈文嘉重复了很多遍,直到精疲力竭。
她把几张椅子并在一起,枕着噼啪的燃烧声响睡了过去。
意识被拉进深渊,感知被藏入厚茧。
她沉沉睡去,没有听到小木屋被打开的声音。
火炉的燃烧物被人拨弄,角落堆放的最后一点炭块被扔入火炉中。
光亮映出另一个身影。
墙面上,如爪牙般的影子靠近熟睡的人,又在即将触碰时堪堪停住。
阴影退去,小木屋里留下一声轻微的叹息。
-
在听到敲门声时,陈文嘉立刻从梦境中挺回了现实。
她望向小木屋的表,已经六点了。
冰室的人要上工了。
陈文嘉拍拍自己的脸,一边活动手臂一边去开门。
Alpha的身体恢复起来是非常快的,手臂昨天还是青紫一片,今天已经褪去了紫色,疼痛感也近乎消失。
门外站着的人并不是金鼠,而是个缺条手臂的年轻人。
他笑道:“昨天晚上辛苦您值守了,现在六点了,这里交给我们就好。”
陈文嘉点点头,拿好后勤部发的物品,走了出去。
干活的人很多,有老有少、有高有瘦,应该有二十几个。
断臂的年轻人招呼着人进木屋拿东西,过了一会,他们推出那个机器。
一个大叔往里面倒入燃料,把各种线连在上面,摆弄了两下,机器发出轰鸣声,同时,线连接的灯泡便亮了。
看样子,那个机器是个发电机。
众人把灯泡挂起来、拿到冰室下面。
这里热闹起来。
他们动作很快,从抬出机器、发电、拿出各种工具,也就短短的几分钟。
陈文嘉看了一会,吸了口寒冷的空气,转身走进黑暗里。
背后突然传来嘿呀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