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明的注意并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对现在的宁光逢而言。他的隐忍只会激发风长明最原始的狩猎本能,使他下手更加狠厉。
可宁光逢也同样别无选择。因为眼下的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以至于他根本无法猜到凰凌世今夜都遭遇了些什么、也就无从谈起设法帮她摆脱困境,可至少有一点宁光逢十分清楚。
若他此刻无法忍耐这份痛苦、那么今夜他与凰凌世都将会死在这里。
他必须撑住。
“没看出来,这会儿倒是个硬骨头。”
宁光逢没有回话,此时的他光是遏制住自己叫喊的欲/望就已经抵达了极限,根本无法分出再多的气力回应风长明。后者见状来了几分兴致,在打量了一番宁光逢后背的状况后,再度扬起长鞭、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再一次狠狠落下,嘴里还嘲讽道:
“若真是个硬骨头,那你当初又何必背叛殿下?”
这一鞭划破了劲风、撕碎了两旁燃烧着的篝火,将宁光逢的世界抽得支离破碎。他猛地摔在地上,脏兮兮的衣服上渗出点点细碎的猩红,泪水已然不受控制地流了满脸,与虚浮的细汗混合在一起砸向地面。
寒冷的冬夜一如既往的难熬,冰凉的空气穿过牙缝钻进喉咙泛起血/腥的臭味,后背泛起的滚烫温度使宁光逢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忍耐下去、只能咬死舌头呜咽着将险些脱口而出的悲嚎声尽数吞回腹中。
在疼痛逼使理智即将濒临崩溃之前,宁光逢仰头瞥见了白发的皇女神情依旧、眉目间亦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漠然,可她的身体却分明在微微颤抖着、以及那双蔚蓝色的眼瞳翻涌着的惊涛骇浪与无边杀意。
片刻之后,她快速地眨了两下右眼,这瞬息间的短暂停滞并没有引来旁人的注意,却唯独只有宁光逢察觉到了她的意思。
——活下去。
在这无疑是如绝境一般让人崩溃的现在,明知希望飘渺的两人却又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以各自的方式保护对方活下去,哪怕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这是否是正确的选择。
但此刻他们唯有一搏,而作为承载了这份渺小的希望的载体,宁光逢终于不必再压抑自己的声音,
“...你说、背叛?”
他趴伏在地上、双手又被绑在身后,于是宁光逢便只得用额头撑着地面艰难地一点点立起身来。然而在场的众人中却没有谁嘲笑这个小奴/隶此刻的狼狈,他们冷眼看着宁光逢是如何挣扎着起身、一如方才面对风长明的暴/行时的无动于衷。
除了——那位白发的皇储。
也是他唯一的朋友。
“你懂什么?”
宁光逢的脸上满是泥泞,这是由方才他的泪水沾湿地上的尘埃后的产物、看起来尤为凄惨,而他此刻也的确足够凄惨,后背上的疼痛不容忽视、却还是要硬撑着朝着白发的皇储用尽全力嘶吼道:“——明明是她背叛了我们!是凰氏一族背叛了我们!!”
“放肆。”
没等宁光逢喘息片刻,风长明的鞭子便紧跟着落下,随后又是一下、接一下的,在这开阔的宴会中显得尤为刺耳。他嘴上说着苛责的话,手中的鞭子亦不留半点情面,可脸上表情分明写满了看好戏:“赤凰皇储也是你这等贱/民可以随意指/责的?”
然而方才明明已经抵达了极限的宁光逢此时却突然间爆发出了无穷无尽的生命力,任凭风长明的鞭子一遍遍地腾空落下也始终咬死牙关不肯倒下,喉间满溢的血沫顺着嘴角留下缕缕蜿蜒的痕迹,与他愈发凄/厉的哭喊声混合在一起,使得今夜的这场宴会彻头彻尾地变成了荒诞的闹剧:
“凭什么!?明明是你们这一族害得我们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如今王/朝/覆/灭民心尽失都是你们的罪有应得,这么多年来百姓们的凄苦你都知道吗!?我们的挣扎你见过吗!?那些贪/官付诸于我们身上的不公行径你听说过吗!?凰凌世,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你生来就是高高在上的皇女!和那些贪/官/污/吏是一/丘/之/貉,住在用我们的钱堆砌而成的皇宫里每天衣食无忧,对底下的百姓们的疾苦不闻不问,放任我们一步步走上绝路,你们这一族根本就不配坐在那个位置上!是你们背叛了天下的所有百姓的期望!”
“凰凌世!——是你们背叛了我们!是你辜负了天下!”
“我恨你——!!凰凌世——!我恨你!!!”
纵然如此风长明却始终没有停止的意思,在场的众人间也全然没有阻止的意向,唯独上方的风涓满怀担忧地看了看凰凌世的表情,可后者却连一个眼神也没有分给他,死死地盯着宴会中/央。
“阿世...”
好似发狂般不受控制的舅舅让风涓有些害怕、也担心舅舅过火的行径会使阿世与西树离心,便打算鼓起勇气制止暴行的继续,却被身旁的他的父亲一把摁了回去。
此刻任谁都看得出来风长明现在是在替风涓出气,因此风竞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