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背地里巡逻的士兵们对风涓总是在夜里偷偷跑来找我的行为究竟放了多少水,但至少明面上他们都不可能真的放任风涓带着我离开营地而无动于衷,再加上两个“孩子”深夜出行实在有些危险,因此我对风涓口中所谓的“好地方”并不抱任何期望。
而事实最后也的确如此。风涓带我去的地方说到底也仅仅只不过是一处鲜有人迹的帐内,里面堆砌着各种杂物...或者说货物要更合适些,甚至我怀疑连这“鲜有人迹”都得打一个问号。
“...这里就是你口中所谓的好地方?”
看着满室的杂物与正费力扯着一匹被木箱压住的粗麻布的风涓,尽管我从未期待过他能带我去往哪里,却也还是不由得感到了几分失望。——我原以为自己同他出来这一趟应该或多或少地都能探查到一些情报,可现在看来恐怕又是一天的无用功。
想到这里,我的心中难免有些郁气,便干脆抱着手臂朝着风涓冷冷道:“你在愚弄孤?”
话虽如此,但其实我也清楚风涓当然不是在愚弄我,他只不过是因为心性不成熟导致的做事没有规矩和章法罢了,毕竟西树虽是联盟制国/家,但王族的统治却是稳固而不可动摇的,自然也就用不着需要他在不该长大的时候长大。
“我没有!”
被怀疑了的风涓很是不满,眼见着自己无法扯动那块粗布,他便干脆放弃了这一行为,转而理直气壮地指使起我来:“我只是——哎呀,算了!反正和你说了你也不懂!...总之阿世你先过来帮我把这个扯出来!”
“孤?”
白发的储君明显有些诧异,她微微睁大了眼睛,看起来颇有些不可置信,而也正是这份情绪让她脸上总挂着的惹人嫌的傲慢和那份违和的成熟淡了下去,终于有了几分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模样。
“孤才不去。”
理所当然,自己的请求被拒绝了,毕竟在赤凰王朝里又怎么可能会有人敢指使她们的储君做这事呢?——可惜这里并不属于赤凰的领地,那又怎么可能会有人出来指责他的不对呢?
所以风涓不想放弃,因为他实在是太想将自己珍藏已久的宝物分享给这位口是心非的储君,也太想能再拉近一点他们之间的距离了,而即便是会被不耐烦地对待也没有关系,因为他清楚这位看似坏脾气的储君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个口是心非小姑娘,只要自己朝她撒撒娇她就一定不会再拒绝自己。
对风涓而言,向他人撒娇并不是什么值得害羞的事,父母宠爱、兄长温和,底下的弟弟虽然也是个臭/屁/精但毕竟是同出一脉的兄弟所以也很吃这一套....更何况在西树的土地上也没有人胆敢嘲笑他,因此他十分自然地就切换了态度,眼巴巴地看着白发的皇储,小声地向她请求道:“可是我真的拿不出来,它被箱子压住了。”
“.......,”
果不其然,口是心非的皇储停顿片刻,而后默默地移开了脸,再开口时的语气也不再似之前那般僵硬冷淡:“...既然拿不出来就别拿了。”
“...哦,那好吧。”风涓叹了口气,“毕竟箱子这么重,你抬不起来也正常。”
...
......
片刻之后,我黑着一张脸将手中的粗麻布扔给了风涓,而后嫌弃地拿出手帕擦拭着方才似乎碰到了蛛网的手。
“好耶!我就知道阿世最好了!”
得逞了的风涓笑得极为狡猾,他小声地欢呼着抱着那块脏兮兮的布匹兴奋地转了两个圈,期间还险些绊倒自己,也幸亏我眼疾手快及时抓住了他的手臂,这才避免了一桩乐极生悲的惨剧的发生。
我提着风涓,下意识地拧起眉头正准备训斥风涓,却忽然意识到此刻我与他的距离似乎有些太近了,近到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想、也远远超出了我的容忍范围。
我似乎、有些太得意忘形了。
未言的话语尽数被吞回腹中,我定定地看着风涓、直到他借着我的力重新站稳了身体,才缓缓放松了自己的表情,一切的转变就仿佛方才我所有的严肃都只不过是对他的担忧那般自然。
然而天下并没有绝对完美的谎言,纵使心再怎么思缜密也依旧会有疏忽。可惜的是这刹那间的破绽并没有被风涓所发觉,又或者此刻的他根本无瑕关注这些。
在我注视风涓的同时,他也正同样注视着我,那双黑灰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倒映着我的身影,醒目的白也因此变得尤为刺眼。
渐渐的,他的脸上似乎染上了不一样的颜色,原本寒冷的空气也随之变得粘/稠/甜/腻/起来,看得我的心中猛地一跳。
难道——
“...凌、凌世?”
或许是因为眼下的气氛太过诡异,又或许是因为风涓看着我的表情着实有些不妙...明明他呼唤我时的声音与平常那般相差无异,却无端地叫我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可偏偏我又说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