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摔在地上,沙硕硌着皮肤的感觉虽极为难耐却也无可奈何,顾不上嫌弃就趴在地上狼狈地喘着粗气,那近乎窒息的痛感强烈到甚至让我隐约摸到了生与死的界限、止不住地干呕着,偏偏什么也吐不出来。
......我今天就不该去洗那个澡!
我咬牙切齿地如是想到。
如果时间能够重来,那我绝对不会去洗那个该死的澡,反正无论如何我最后的结局都是捂着一身臭汗入睡,那我还不如让自己的身体轻松一些!
然而就算现在再怎么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事情既然发展到了现在这一步也只能选择接受。——我趴在地上喘/息许久,待到稍微恢复了一些力气之后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偏过头看向宁光逢的方向,发现对方也是一副半死不活的狼狈惨状、甚至比我还要惨上几分后,心里一下就平衡了许多。
果然,人只有互相比较才能感到幸福。
我满意地吐出一口浊气——不知是否是因为姿势的缘故,使我总感觉自己好像吸进了尘土,皱着脸‘呸’了了好几下,强撑着身体勉强翻了面,改为仰躺在地上,于是这下我也算是脏得两面均匀雨露均沾了。
我躺在脏兮兮的地上,看着漫天的繁星与那额外皎洁的月,即便这边疆之地平素是如何的黄沙蔽日、却也无法在夜间阻挡这明亮的光。夜间微凉的风拂过身躯渐渐带走了那份几乎要将我整个人都燃烧殆尽的温度,就连耳畔那扰人的嗡鸣声也在不知不觉间散去、转而化作细碎的虫鸣。
美景如斯,光是看着就能让人缓缓平静下来,沉重的思绪亦在悄然中变得轻盈了不少,曾经困于胸间的那份郁气也似在这霎那间烟消云散,就仿佛这世间已然没有了那些让我烦恼的事了。——如果能忽略旁边宁光逢那煞风景的喘气声的话。
繁重的课业、一条接一条的规矩、罪业...仇恨,我背负着父君、乃至所有人的期望要去做一代明君,拼命地试图从书本上那些苍白简短的文字中扣出明君应该拥有的形象试套用在自己身上,就连偶尔零星的笑意也总是下意识想要追寻帝王的模样,既厌恶又憧憬。
少年时桀骜不驯,甚至曾妄想过以萤火之光与皓月争辉,可到头来却也只是落得了个自作自受的下场。......仔细想想,是我如何,不是我又如何?我是凰凌世、也仅仅只是凰凌世,而不是谁的替身、亦或是谁的影子。
我朝着天空伸出手掌,透过指缝观察那被我分割得破碎的月。再一握拳,就轻而易举地将其完完整整地掌控在了手中,唯剩下那明亮的光依旧在抵抗着。
凌世二字,何其沉重、何其残酷,又岂是一句“傲雪凌霜的凌,盖世英雄的世”就能轻易概括的?...这份被她亲自赐下的名字,迟早会成为束缚我一生的枷锁。
可即便如此,我也不会重蹈她的覆辙。
诚然,时至今日,我依旧无法明白母皇既然厌恶着我、又为何要亲自赐予我‘凌世’二字作为名字,更无法明白她究竟为何要选择那条注定毁灭的道路,但唯有一点我在心中始终不曾发生过改变。
我不会成为第二个凰樱,更不会迎来与她相仿的结局.....无论如何,我都要挽回一切凰氏一族和她犯下的错误,使这个国家重新回到应有的轨迹之上,让天下数以万计的百姓都能得到各自幸福安宁的生活,再不必重复今日的苦难。
为了这个遥远的梦,我必将以一生践行我的誓言。而待到那时,我也终从长久痛苦中解脱,
与我的父君共同在朝阳初升之时得到永久的安息。
正想得出神,一旁的宁光逢忽地急促地喘了两下,强行打断了我越飘越远的思绪。
我:“…。”
我捏了捏拳头,勉强克制住了自己动手欲/望——这绝对不是因为我担心动手以后又要被加罚跑圈,而是出于我身为皇室良好的教养——随后便又躺在地上继续欣赏美景。
只是这一次我的心情再也没了先前的畅快,就连看那月亮也觉得碍眼,转而开始看起天空中缥缈虚无的云,在无限惬意的安稳中逐渐闭上了双眼。
下一刻,宁光逢的喘气声准时响起。我利落地爬起身来、凑到宁光逢背后观察了一阵,直至确认这厮没有生命危险之后,才安心地躺回地上继续休息。
每每思绪万千,却终究敌不过宁光逢煞风景的功力。我躺在原地,看着夜空独自酝酿情绪,随后猛地睁眼打断施法,面无表情地起身去给气又不顺正在抽抽的宁光逢拍背。
——果然,
今晚的月色极美,晚风亦甚是宜人,换做平常我定要吟诗一首以表风流,可如今却暗暗起了杀心。
——还是得找机会把这厮打一顿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