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一名暗卫敲响浮令松的门。
“公子,晚饭后老爷子一直给复生做思想工作,要成全复念,送她去往肖家。”
浮令松沉吟片刻,道:“知道了。”
既然祖父下定决心要送复念走,做不做思想工作,复念的走不会改变,因为这个决定是姚崇然下的,纵然复生心里千百个不愿,为了他们所谓的大局他只能咬牙点头。
少年时姚崇然与同龄人对弈从未有过败局,永远棋高一招,他的棋艺颇得浮清风真传,却青出于蓝胜于蓝,布局巧妙想常人所不能想,将一切可能性算进盘中,逼得对手陷入包围无路可走。
方方正正的棋盘激发少年好胜之心,何尝不是对他思想的禁锢,随着少年的成长,一方黑白分明的棋盘转为多姿多彩的千里江山,少年看清千里江山风云多变,尽管运筹帷幄,很多人事物尽不能掌握手中,少年的胸有成竹在自我怀疑中消弭沉浸。
是否从那时姚崇然便心生畏惧,浮令松不得而知,只是对姚崇然娶妻前一夜抗拒的神情记忆尤深,他说他早心有所属,也知父皇好意安排,吏部尚书家的独女,出了名的端方娴静知书达理,样貌才情更是无可挑剔,可他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姚崇然说的时候是笑的,苦涩无奈的笑,一起长大成人的浮令松第一次见到姚崇然一筹莫展,他虽爱莫能助,却感同身受,因为君主早早便为他与上阳公主定下婚约。
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公主,浮令松对她的认知仅限于朋友玩伴,就当时的他而言内心里无抗拒无喜悦。
“你若一时难以接受,开了春随我一同去西疆可好。”
姚崇然愁苦的面容瞬间舒展,看向浮令松的眼神从惊喜转为羡慕,再转为落寞,他放眼瞧着悬挂满墙的红幡,喜桌上龙凤红烛栩栩如生,他低头道:“我父皇绝不会同意。”顿了顿又失望道:“就算父王同意,依照规章制度朝中大臣会以不合规矩来阻碍。”
浮令松靠在大红的婚床边,一仰头被床上放置的红枣桂圆隔疼脑袋,他抓起一颗枣丢进嘴里,嚼了嚼甜滋滋的,又拿起一个递给垂头丧气的姚崇然。
“人是活的,制度是由人来定的,所以此事有望,就让我祖父同你父皇说,你我共同出征历练一番。”对上姚崇然仍不相信的眼神,浮令松继续出谋划策:“你父皇对你疼爱有加,你向你父皇表达自己想去的意愿,再由我祖父做一番劝解,成功的几率起码有五成。”
姚崇然恹恹的把喜枣塞进嘴里,道:“可,可我觉得老师是第一个拒绝的人。”
“我不觉得。”浮令松拽着姚崇然起身,轻松自在地搭上他的肩膀,推着姚崇然往宫门外去,嬉笑保证道:“我祖父我了解,只要是对我们成长有利的事情他会全力支持的,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找你的好好老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就不信他无动于衷。”
“再说了,放眼世间,大小事如何运作不全凭你父皇金口一定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音落无声,这句不知庙堂全貌的少年话却盘旋在姚崇然心头久久。
夕阳拉长两人并肩而行的身影,向前进的步伐逐渐活泼。
似乎乐沙城的悲剧是他一手促成的。刚下过雨,院中积了些水,空气中的潮湿使得浮令松腿上隐隐发酸,他思忖着伸手揉了揉痛处,片刻后从衣架上拿了外衣出门。
开门见梨叶屋中留有一盏灯,浮令松轻叫了声:“梨叶。”
梨叶躲在窗后不敢吱声,适才听到细微敏捷的脚步声她便一直趴在窗边,见暗卫从主屋出来她没舍得关窗,就这么看着,看主屋昏黄的窗扇上柔和的烛光微晃,晃出一个清冷的身影,直到刚刚主屋门再被推开,她慌忙躲避。
莫不是关窗声音过大惊扰到了公子,左右是被发现了,万一公子找她有正事办呢。
梨叶匆匆拿了外衣罩上,推门而出时已不见浮令松身影。
难道她听错了,梨叶犹疑的唤了一声:“公子”。
浮令松从拱门后探出半截身子,道:“跟上。”
“好。”梨叶拢着头发小跑过去,默默无声地跟在浮令松身后。
不对劲,梨叶感受到浮令松周身不同寻常的氛围,低低的沉沉的,像是压抑着什么,明明是不疾不徐从容不迫的跨步而行,梨叶却能识别出其中夹杂的不安和隐忍。
走到竹林处,梨叶恍然大悟,浮令松要见的人是复念,怀有肖启成孩子的复念。
复念屋中烛火通明,梨叶推了门,屋里坐着面面相觑的几个人让梨叶稍稍意外,同时心也一沉,从没见过浮令松到复念处来过,现下屋里复生武宜纹宜一个不缺,三人对浮令松的出现并不惊讶,只是扫向她的视线略显迟疑。
几人站起了身,武宜没精打采的脸上露出些喜色,道:“公子,真的别无办法吗。”
“办法有。”浮令松道:“但我不觉得复念会配合施行。”
“公子,复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