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绵延地下着,茫茫天地之间,落十言麻木地站在海边,像个迷路的孩子。
恍惚间,她看见码头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是一个人。
他蜷缩在码头的木板上,一动不动,周围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雪,四周没有脚印。
海上风暴,船不是都停了吗?这么晚了怎么还会有人在码头?是这座岛上的人吗?
落十言慢慢朝那人走过去,直到站在他面前。
“喂,你是谁啊?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她开口问。
那人抬起头,是个很年轻的少年,看上去与向柒年纪相仿,脸上稚嫩未脱,却一脸风霜,像是从很远的地方来,又走了很远的路。
他满脸委屈地看着她:“我是来找我师父的。”
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她听得有点费劲,但还是能听得懂,于是又问:“你师父是谁?”
“不知道,我师父不要我了。”少年低下头去,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多好的一个孩子。”落十言心想,“哪个天杀的师父居然抛弃自己的徒弟,让他一个人在这挨饿受冻。”
她蹲下去,摸了摸少年的脑袋,问:“你师父是谁?干什么的?”
“我师父……我师父是玩游戏的。”
原来是游戏里的师父,恐怕这孩子是和所谓的师父网友面基,被骗到这的吧。
那个师父会不会来先不说,可能压根就不是这里的人。
在这场雪停止前,也没有船能送他回家。
落十言有些于心不忍,于是问他:“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少年抬起头,看着她:“你是谁啊?”
“我是你师父啊。”落十言撒谎不眨眼。
“你不是我师父。”
“我是你师父。”落十言用自认十分温柔的语气说,“我一直在等你来看我。”
少年愣愣地看着她,眼里渐渐有了光。
落十言再次伸出手:“跟我回家吧。”
“好。”少年握住了她的手。
“你叫什么名字?”
“卫鹿。”
“陆地的陆?”
“是呦呦鹿鸣的鹿。”
“呦,还挺有文化呀。”
“不是师父您老人家教我的吗?”
“咳,对,以后为师还会教你更多诗词。”
这一夜,落十言觉得回家的路,似乎没有那么孤独了。
—
酒吧里,潘十一正与一群朋友载歌载舞,醉生梦死。
“干杯!”一曲完毕,他朝同伴举起酒杯,一口闷下,直觉痛快无比。
烟酒的味道刺激着神经,在这里可以尽情释放压力,没有思念,没有痛苦,唯有一醉方休。
“潘总,再来一杯啊。”一个美丽的女子将酒杯递到他嘴边,女人妆容浓艳,体态多姿。
“喝!”他没有伸手,只用嘴叼着酒杯,一饮而尽,引来一阵欢呼。
酒一杯接一杯,很快他就开始摇摇欲坠。
真好,醉了,我又可以见到你了……
他像一滩烂泥趴在沙发上,耳边的喧嚣渐渐远去,整个世界像一片白噪音,黑暗里,有人在欢笑着奔跑。
女孩一边跑一边笑着回头:“你快过来,追到我,我就当你女朋友。”
他朝着她跑去,他抱着她在草地上打滚,他们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听着蝉鸣起伏。
他说:“阿锦,现在你是我的女朋友了。”
然而幸福像玻璃,砰然碎裂。
他创业失败,后来的每一步都像在沼泽中行走。
她流着泪说:“我不想分手,我会陪着你,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却决然离开。
阿锦,我是个有家无根的人,我不想害你。
你别哭,阿锦,你别哭啊……
“我要结婚了。”那天,她穿着白色的婚纱,笑着对他说。
真好,你终于可以幸福了。
她的新婚之日,他也穿上了礼服,在酒吧喝了一夜酒。
阿锦,就当我娶过你了。
从那之后,除了工作,他天天泡在酒吧里,好像每一次的醉生梦死之间,就能回到那天,他就又能娶她一次。
“我的人生就这样了。”他总是这样说自己。
颓废,堕落,放纵……他在烟酒中麻木,在麻木中一次又一次回到那个夏天。
好苦啊,真的太苦了……
这个梦,什么时候才能醒呢,这样的折磨,什么时候才能停止呢?
……
“惩罚我这半生不快乐,活着却消失感觉。惩罚我每天都牵挂,为着你暗暗泪下……”
是歌声。
哪来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