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之身,在军中随意行走,至少现在,他还不能同意……
穆云轻闻言,却只觉脑中仿佛有烟花炸响,她完全没有想过要能穿女装在燕北军营行走。
因而,裴言川的后半句话,于她而言,只是肯定,是裴言川,同意了她归队。即使没有明说同意她留下来,但也已是十之八九。
穆云轻不知该要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想到自己女扮男装暴露,燕北军中又曾有明令规定,不得有女子进入。
便是温妗,清河崔氏的少夫人,如今能住入燕北军营,那也是因医术了得,这才得了陛下御笔亲批,破例能够住进燕北军营,每次还最长不得超过一月。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不过如是。
穆云轻唇角扬起,在这一刻,什么是不是崔仲所谓的幼妹,是不是崔家可能走失的幺女,仿佛都不重要,也都与她无关了。
就算是,又如何?
只要裴言川同意她继续留在燕北军,只要她能努力把那个上一世在背后给了裴言川致命一击的人揪出来,使得燕北以后无虞,家园安好,自己以后如何,又有什么紧要的?
是她,因乍一听到崔仲的话,外加这些时日一直忐忑于裴言川考虑的结果,这才着相住了!
软榻上的女子乌眸明亮,眉眼弯起,烛火跳跃,落入她的明眸,裴言川的目光凝在软塌前侧坐着的女子身上,她的脊背依然那样笔挺着,却因这笑消去了太多往日里无声的倔强与执拗,变得鲜活,而明媚。
裴言川只觉身体里某处重重跳了一下,他看着她,声音很轻,几乎是下意识,问出了心中所想:“为什么这么高兴?”
穆云轻看向裴言川,微抿了下唇,随后认真道:“燕北是民女的家乡。”
“守家卫国,也不只是男儿才有的志气。”
这是实话,其实上一世时,她亦偶然间冒出过,既然天生神力,不若去从军的念头。
只是,钱婆婆毕竟年纪大了,又无儿女傍身,她自幼在钱婆婆膝下长大,不忍,让她老无所依。
只这一世,却是不同,且又多了一条。
穆云轻微仰起脸,郑重道:“将军若不弃,云轻愿为将军马前卒,西北望,守燕云!”
裴言川立于原地,垂眸看着身前女子清亮而干净的眉眼,只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眼前炸开,他眼眸幽深,望着依然披着宽大军袍仰头看向他的少女,她的眼睛很亮,长睫眨动间仿佛自带一股魔力,让人心也跟着微微发起颤。
裴言川喉咙滚过,脑海中却是莫名想到几日前,皇叔在信中玩笑般打趣的那些话。
“将军爱重士卒。”
男人的目光深邃,再不见半分往日里的随性轻慢,穆云轻在这样目光的注视下,心跳不由快了几拍,但还是坚持着,把想要说的话尽数说了出来:
“云轻恳请将军,亦要保重自身。”
软榻上的女子话语诚挚,不带半分杂质,言辞恳切。
只是,又何须她说,火蒺藜炸响的那一刻,那飞奔着扑过来挡在自己面前的身影,足以胜得过万语千言。
裴言川微俯下身,终是抬起手,将她那微有些下滑了军袍向上扯了扯,随即开口,郑重道:“我会保重自己。”
“但下一次,不用你挡在我的身前。
“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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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穆云轻装扮整齐,再一次用钱婆婆给她备好的灰石涂了脸,这才迈步走出了中军营帐。
一路回到自己所在的营帐,穆云轻心情难掩雀跃。
不仅是因,能再见到同袍的战友们,这些时日,她女扮男装被发现,又出了疑是崔家幺女的事,她是真的……险些便回不来,也再见不到他们了。
也是因,昨晚与裴言川的那一番交谈,虽并没有说许多,但却莫名地,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
“青弟!”
张启晨训结束掀开帐帘,一眼便见到了坐在自己床榻边的穆青,不由扬声喊道。
穆云轻抬目,见到张启,微点了下头。
“你怎么样?”
“好些了没?”
张启一屁股坐到穆云轻身旁,问道。
“已经大好了。”
穆云轻收整着自己的东西,帐帘再一次被掀开,这一回,是黄宏。
黄宏迈步走进营帐中,自是又是一番的关切,正值训练的间隔,几人在营帐中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对了,张启。”
“前几日郑署长回幽州前,你不是问他,给你开的调养药方能不能给重伤失血的人用?”
“哦对!”
张启拍了下头顶,闻言,瞬时站起身:“郑署长说了,可以用!”
他的目光转向穆青:“我去给你拿!”
穆云轻笑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