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下了一夜的雨,天明时分晴天了,但空气还是湿漉漉的。
旺生正在天井里的磨刀石头上哧啦哧啦地磨锨头,见雪儿从道门口晃晃悠悠地进来,小脸蜡黄蜡黄的,旺生一看不对头,赶紧扔下铁锨,快步跑过了,着急地问:“妮子,你咋了?”
雪儿没说话,大口喘着气,扶着墙,眼看要歪倒的样子。
旺生把雪儿抱起来,朝北屋喊:“向贞,你看看雪儿这是咋了。”
向贞从屋里跑出来,后边景仁景义也出来了,都聚到雪儿跟前。
向贞看雪儿的眼睛闭着,有气无力地倒在旺生怀里,急忙喊叫着:“雪儿,你咋了,雪儿,你别吓唬娘,你快睁开眼看看。”
雪儿慢慢睁开了眼睛,咳了几声,吐出几口气,脸上已经有了一点点血色,低低地叫了声:“娘,呛得慌儿。”
向贞闻到了雪儿身上还带着一股烟味儿,忙对旺生说:“把她平放到地上,她是被烟儿呛的,一会儿就没事儿了。”
向贞回头对景仁说:“景仁,快去找你旺祥大爷来看看。”
景仁像吓傻了,机械地站起来,往门外走,向贞催促到:“景仁,快点,跑着去。”
景仁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了,撒开腿跑出去了。
向贞紧跟着站起来,急急地往外走。
旺生把雪儿放到了地上,追着向贞的后背问:“你干啥去?”
向贞没回头,扔下一句:“俺到红英家看看。”
向贞进到红英家的时候,春花正在北屋呼哒呼哒地拉风匣子,屋里满是烟雾,红英一边咳着一边在搅面准备做汤。
向贞一进到屋就被烟呛了一口,来不及咳嗽,她高喊着:“快把孩子抱出去。”
她憋着气,快步冲到炕边,看二妮子和圆圆都躺在炕上,她抱起圆圆,转身就往天井里跑。
红英跟着向贞往外跑,向贞吼到:“快把二妮子抱出来,看不见孩子们都呛着了。”
红英还在着愣着,她最记挂的是她的儿子圆圆。
向贞骂:“圆圆俺抱出来了,快去看二妮子。”
红英赶紧回转身来拉二妮子,一边大叫着:“二妮子,快醒醒,快醒醒。”
但二妮子没答应,红英拉了两下,也没拉起来……
红英哭喊着:“二妮子,快起来呀!……”
景义已经跑进了天井,冲到屋里,爬到炕上,用力的把二妮子的上半身抱起来,红英已经在炕下接住,刚明白过咋回事的春花也过来帮忙,三个人费力地抬着二妮子往门外挪,终于把二妮子放在天井的冷风里。
向贞已经放好了圆圆,把他胸前的小肚兜解开,露出胸膛。回头见二妮子双眼紧闭,好在还有呼吸,旁边的圆圆也哭出声来。
向贞松了一口气,对红英说:“没事儿了,俺回去看看雪儿,要是旺祥来了,叫他过来瞧瞧。”
红英来抱圆圆,向贞忙阻止说:“甭抱他,让他哭出来。”
红英赶紧缩回了手,她已经没了主心骨,哭着喊:“圆圆咋样了,没事儿吧?”
向贞已经走了。
旺祥还没有来,旺生爷拄着棍子站在天井里,正在训斥旺生:“你们这看孩子的,咋能叫雪儿到福来家睡觉?那两口子大大咧咧的,对自己孩子都不上心,哪能管上咱家孩子?”
向贞低声问:“雪儿咋样了?”
旺生本来就憋着气,现在又受到爷的责骂,冲着向贞吼道:“你还顾得上雪儿呀,你去管别人家孩子吧,还回来干啥?”
雪儿已经坐在小板凳上,笑着说:“娘,俺没事儿了,刚才就是憋得难受。”
向贞重重地舒出一口气,也不理会旺生的咆哮,说:“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
旺生气出不来,继续嚷道:“有事儿你也不顾,别人家孩子比咱家更要紧。”
向贞也生气了,大声说:“你这个人咋无理反缠,雪儿能自己回来,就没多大的事儿,倒是红英家几个孩子都在一盘炕上,不知道咋样,要是被烟呛厉害了,就是很短时间的事儿,人命关天呢,前年根子家的孩子不是就呛死了吗?”
旺生见向贞发火了,想想自己也是着急,就把气撒到向贞身上了,雪儿也真没啥事儿,他也舒出一口长气,到底还是挂啦着福来家,降低了声调问:“福来家咋样?”
向贞故意拉长着脸,甩了一句:“不知道。”
“俺不是当时看雪儿那样,怕有啥闪失,着急嘛。”旺生知道自己没考虑全面,错怪向贞了,语气软了,问:“那福来家孩子呢?”
旺生爷也来给儿子说和:“甭跟旺生置气了,福来家没事儿吧?”
向贞不好再给旺生脸色,对爷说:“都没事儿了,俺去的时候,圆圆和二妮子都昏在炕上了,红英和春花还不知道呢,好险,差一点点呢。”
旺生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