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春夏之交的时候,大人孩子会赤着脚在上边噗嗒普塔地踩着玩。靠近岸边的地方就长着一蓬棱一蓬棱的蒲草,秋末的时候,蒲草被两岸的社会割了去编成蒲窝,这是一种用蒲草编成的草鞋,底和帮都很厚实,里边塞上麦壤,冬天穿在脚上,比棉鞋要暖和很多。旺生爷就是编蒲窝的好手,编的蒲窝紧致又好看,孩子们冬天每人一双蒲窝,连红英家的孩子都有,老二年(解放前)的时候常拿到集上卖。这季节的淄河滩,蒲草只剩下蒲根露在外边了。
向贞和红英到了河西岸,顺着河涯,很快就到了娘娘庙,来到土台子上,过去富丽堂堂的庙宇已经是断壁残垣,在瓦砾碎砖中,能看出一摊摊的香火烧尽的痕迹。
两个女人焚香烧纸,磕头祷告,虔诚地许下心愿。
一切都很顺利,她俩收拾好祭品,折转身往回走,两个人走得很轻松,向贞说:“ 你还甭说,把自己的心事跟娘娘说了,心里还是很舒坦的。”
红英问:“你许了啥心愿?”
向贞说:“俺是来感谢娘娘的,俺觉得老天对俺不薄,让俺不用再挨□□了,俺来了就谢谢娘娘吧,你也是,许了愿,等生下儿子可是要来还愿的。”
“俺当然知道的,不用你提醒俺。”两人低声说笑着过了娘娘庙大队,走上河涯。
忽然,红英轻声怪叫一声:“那是啥呀?”旋即躲到向贞身后,从一侧偷偷地看着一棵大柳树。向贞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原来大柳树后边,两团蓝幽幽的光正对着她俩闪着,那是一只野猫的两只眼睛,贼亮贼亮的,黑暗中,像鬼火一样,向贞也吓了一跳,她知道,虽然天还冷,但马上开春了,野猫开始发情,这时候的畜生是很有攻击性的,最好的办法,是躲开它们,向贞定了定神,放慢脚步,低声说:“是只野猫,别看它,千万别和野猫对视,咱慢慢从这里下河滩,上河东岸,咱不惹它,它一般也不惹咱。”两人悄悄地下河滩,但随时注意着身边的动静,很怕野猫会扑上来,过了河滩,果然野猫没有跟来,两人松下心来,长出一口气。
已经看见村子北边的围子墙了,两个人的脚步轻松起来。
“站住,黑灯瞎火干啥的?”一声低沉的吆喝,蓦地,从围子墙里窜出一个人,站住涯畔中央,拦住她们的去路。
两个人没防备,都愣怔着站住,红英不由自主地拽住向贞的衣襟。
向贞说:“没干啥,走亲戚来。”
“娘娘庙大队可没有咱的亲戚。”是旺生,他已经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红英骂:“你这个挨千刀的,吓唬俺干啥?”
旺生还在笑:“你们真没认出俺来。”
向贞笑骂道:“俺就听着像咱家的猪叫唤,你就跑出来了。”
旺生说:“你看看,俺挂啦着你们,出来接你们了,还挨骂。”
三个人说着话,就下了河涯。
红英说:“行了,看在你挂啦的份上,回去叫向贞好好伺候你,反正雪儿在俺家,不会碍你们的眼,就是有数点儿,别把炕折腾塌了。”说完,哈哈地笑。
旺生是很少开这种荤玩笑的,倒是向贞学的没脸没皮了,笑着说:“俺这儿怀着呢,可不敢折腾,还是你跟福来更有数点儿,深深浅浅拿捏好了,争取下的种子是儿子。”
两人说笑着各自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