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过后,快到栽种地瓜的时节了,这两年,地瓜成了救命的粮食,向贞和妇女们正在东坡地里给准备栽种地瓜的土地里施肥。
“向贞,快回去看看,他们说你家景义让马车撞着了,你快回去吧。”妇女队长石美兰急匆匆地跑过来,隔着老远就喊。
向贞扔掉了铁锨,迎着石美兰,焦急地问:“咋了,景义被撞着了,要紧吗?”
石美兰没法回答她,说:“俺也不知道,刚才村里有人传来的话,你回去就知道了。”
向贞没等石美兰回答,早就跟头把式地往村里奔去了。
红英也紧跟着往家了,她想起两个闺女也都在向贞家。
向贞上气不接下气地到了家门口,齐顶梁老婆和一些老头老太太正在向贞家门口,见向贞来到,齐顶梁老婆说:“向贞,你先甭着急,美丽她爷爷已经抱着景义上卫生室了。”
向贞来不及问具体细节,转身向卫生室跑。
卫生员田旺祥已经给景义处理好了伤口,景义坐在齐顶梁的腿上,头上缠了一圈儿纱布,衣服上斑斑点点都是血渍,手上拿着田旺祥给的一个针药盒子摆弄着,瞪着两眼,滴溜溜四处看,发现向贞,张开胳膊,要向贞抱。
田旺祥一见向贞,不知道为啥,竟然冒出一股莫名的火来,他训斥道:“你这当娘的咋看的孩子,就是去上工也要把孩子安顿好,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让他跑到河涯上去,河涯上人来车往,车马能长眼睛啊?这次算你们运气好,没被马踩着,没被车压着,孩子捡着了一条命,就差一点点儿,你们呀!”
向贞的脸煞白,扶着门框站住,盯着田旺祥,问:“咋样?不要紧吧?”
田旺祥看了向贞一眼,他能看出向贞眼神里的关切和焦灼,心中不忍,语气软下来,说:“放心吧,没啥事儿,额头碰破了,划了一道口子,伤口不浅,好在没伤着大血管,流了些血,俺觉得不用缝了,在额头当门的地方呢,缝针脚容易留疤。”
向贞深深地舒了一口气,眼潮湿了,对着景义说:“来,娘抱着。”
齐顶梁刚才一直闷闷地坐着,没说话,他把景义轻轻地递给向贞,然后垂首而立,一副犯罪的姿态,呐呐地说:“都怨俺,都怨俺,俺赶着车,俺没看见景义走到河涯上了,俺没看见他……”
齐顶梁的话低下去了,向贞没听明白,齐顶梁怎么撞到景义的?景义咋到河涯上去了,临上工的时候,她是让景仁在家看着景义的呀。
旺生和爷赶来了,询问了景义的伤势,田旺祥说:“没见你家景义这样的孩子,那么长一个伤口,流着血,俺给他上药水包扎,他只是咧了咧嘴,一声没哭,以后这孩子有出息,看着吧,是条硬汉。”
旺生爷却不以为然,说:“这孩子就是作,刚会走路,走到哪儿作到哪儿,没有作不到的地方,一点儿也不像他哥,他哥小时候让他待在哪儿就待在哪儿,到现在还是那样。”爷很少这样出来发落孩子,平时话也很少,别人不知道今日为啥,对这个刚满一周岁的孙子一通指责,他是想起他那个从小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儿子了,大儿子小时候就是个作业精,长大了没更少给家里惹事,后来参加了国民党部队,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到现在还阴魂不散,全家都受他的连累,他看看这个景义,好像就是那个私孩子托生的。
齐顶梁反反复复详详细细地说了事情的经过。齐顶梁是队上有名的车把式,常年赶牲口,今日齐顶梁驾着马车往地瓜地里送粪,送完了两趟,赶着空车回来,马子走得快,到了河涯自己墙头那地方,自己也没注意,等到了跟前了,才发现涯岸上一个孩子在趔趔趄趄地走着,齐顶梁认得是景义,眼看马冲着景义就过去了,可景义浑然不觉,齐顶梁下意识地把缰绳一扯,马偏了一下,闪过了孩子,可是后边的车咕噜就闪不过去了,把景义刮倒了,景义的头磕在车框子上了。
齐顶梁满脸歉意地对旺生爷说:“俺不是有意的,俺没看见孩子爬上涯,俺一看见就赶紧拉缰绳让马车停下,可是已经晚了,唉。”
向贞说:“没出大事就好,咱儿子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其他的都是次要的,走吧,咱都回去吧。”
齐顶梁很感激向贞给他解了围,赶紧说:“是呀,是呀,这孩子有福气哩,刚才旺祥不是说景义这孩子有出息嘛。”
旺生不理齐顶梁,问:“旺祥哥,景义胳膊腿儿啥的,都没事儿吧?”
旺祥笑了,说:“旺生兄弟,磕着头是大事,胳膊腿儿是小事,只要头没事儿,就没事儿了,放心吧。”旺生听旺祥说得有点绕儿,又觉得自己问得有点多余,旺祥肯定已经都检查过了,自己再问有点信不过的意思了,旺生红了脸。
向贞问:“哥,回去俺要注意点啥儿?”
旺祥瞅着向贞,说:“这几天看好孩子,注意别让伤口湿了,按时来换药,只要孩子不发烧,就没事儿了。”
旺生抱着景义回来,见红英和孩子都还在自己家里,旺生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