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顶梁的儿媳妇李香翠年前没生,大年初一生了个丫头,顶梁老汉垂头丧气,给孙女取名叫牙子,牙子本来是男孩名,和村里叫娃子差不多,是男孩的统称,顶梁老汉的意思是取个男娃名字,就能带出个男娃来,下一个就带把儿了。
李香翠试着叫了两声,大骂,说牙子叫叫就成了鸭子,村里把男人□□里的东西也叫鸭子,以后叫闺女怎么出门?顶梁老汉被骂了之后,想想这名字确实不妥,不敢再吱声。
李香翠给孩子取名叫美丽,美丽就是很俊的意思,农村里说女孩长得好看都是说俊,很少有人知道美丽这个词。李香翠之所以给闺女取名美丽,是她想起队长老婆说起过,她在城里当大官的叔家的大闺女叫雅丽,当时就觉得这名字好听,自己闺女不能和她叔家闺女重名,但可以借用一下,她又觉得雅丽容易叫成鸭梨,美丽比雅丽还好听,她很为自己给闺女起了一个好名字而自豪,但看看美丽,咋瞅着也不是那么美丽,小脸蛋黢黑黢黑的,月窝里的孩子就和齐春鹏一样黑,这一点叫李香翠有些闹心。
二月底,向贞生下了二儿子景义。
过了两个来月,福来老婆红英终于生产了,但没有盼来儿子,生下孩子还是没有把儿,红英立时瘫软了,也不看孩子,哭着对福来喊:“你赶紧抱走,甭叫俺看见。”
福来糊涂了,问:“俺抱到哪儿呀?”
“你愿意抱哪儿抱哪儿,反正俺不要她。”红英歇斯底里起来。
福来哭丧着脸,挠挠头,还是不知道抱到哪儿,杵着没动。
“你是死物啊,你不会送人呐。”红英骂道,抄起炕边的笤帚旮瘩扔过去。
福来蔫头耷脑地来找旺生,说红英正在家里赌气,要把二妮子送人。
向贞正在屋里喂景义,她把□□从景义嘴里抽出来,放下景义,掩上怀,就往外走,景义哇哇地大哭起来。
旺生问:“景义咋哭了?”
“俺刚给他吃奶来,可能没吃饱,俺去看看红英。”
福来说:“她生气也不在这一霎儿,你先喂饱景义,再去说说她。”
向贞想想也是,笑笑说:“俺着急了,先叫她自己冷静冷静。”向贞进屋去了。
旺生给福来捏出一撮儿烟叶,说:“抽袋烟,顺顺气。”
福来垂头丧气地说:“顺啥气?又生了个丫头,家里又要鸡飞狗跳了。”
旺生问:“你老婆真要把闺女送人啊?”
福来说:“谁知道她咋想的?也许是真的吧,反正她想儿子想疯了,从生下来就骂,也不看孩子,也不给她吃奶。”
旺生说:“咋着也是自己的孩子,你还真舍得送人?”
福来叹了口气:“老娘走了,家里也没个照应的,咋治?”
向贞给景义吃完奶,景义睡了,她走出来,听了福来的话,说:“甭说红英,你也是重男轻女,家里没照应的就送人?要是生个儿子,家里没照应的你们也舍得送?”
被向贞一顿数落,福来辩解到:“俺承认重男轻女,谁不重男轻女啊?俺娘临走也留下话,要生个儿子,唉,天不遂人愿呐。”
“那你是啥意思?要是红英坚持送人,你也愿意?有你们这么狠心的爷娘吗?”向贞的语气里包含着气愤。
福来忽然说:“不行,俺不送人。”福来的眼睛已经有点湿润了。
向贞说:“俺跟你们说,你要是把二丫头送了人,有你们后悔的日子。”
福来站起来想走,向贞说:“这时候你回去,红英还和你打,俺先过去看看。”
向贞进屋拿了十个鸡蛋和一斤红糖,很快走出家门。
红英听到向贞来了,头朝里别着,也不看向贞,也不看二丫头。
春花在炕角默默地流泪,看来刚才是挨娘的骂了,向贞说:“春花,到俺家找景仁玩儿去。”
红英忽地坐起来,说:“不许去!”
春花抽噎起来,也不敢哭出声。
向贞骂道:“拿孩子出啥气呢?孩子有啥错?”
“俺家的事不用你管。”红英气哼哼地说。
向贞也生气了,把鸡蛋和红糖放到炕尾的柜子上,说:“行,俺说完就不管了,你爱咋着就咋着,丫头也是你自己的孩子,这两天是下奶的紧要时候,要是不给孩子吃,奶水下不来,以后再想喂孩子也没奶了,到时候遭罪的是你和孩子,俺走了,你看着办。”
红英没说话,向贞转身往外走,走了两步停下,背对着红英说:“福来在俺家,和旺生商量着把二妮儿送人,正打量着送到哪里呢,说是不能送得太近,要送就远远地,权当没生这个闺女,反正你也不想要,留下她也多余,但好人家可不好找,现在家家不缺闺女,也就光棍儿稀罕。”
红英“哇”地一声哭了,流着泪骂:“福来他放屁,谁说俺要送人了?你两口子也没个好东西,盼着俺把闺女送了,你们看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