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打扮精致贵气的老太太聊了会儿天。
老太太是费城爱乐乐团的忠实听众,也很喜欢林泽熙,说他年纪轻轻但已经是当代肖邦的最佳诠释者了,技术成熟精湛,对细腻感情的处理有着独到的理解,琴声和同歌剧般充满了故事性。
对林泽熙的夸赞程星果从小到大听过太多太多,但像现在这般在异国他乡的音乐厅等着开场前和肤色不同,国籍不同,言语不同的人一起夸着自己喜欢之人的感觉还是太奇妙了。
明明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她的骄傲之情却还是快溢出来了,有种想告诉全世界这么优秀的人是她喜欢之人的冲动。
这种时候她是顾不上纠结其他的,不见天光的暗恋也好,停滞不前的关系也好,五味陈杂的心绪也好,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喜欢的人真的太优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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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等了一会儿,乐团成员开始陆续登台开始暖场。
随后在这个现代与古典风格激烈交织碰撞的音乐厅里,看见她喜欢的人在全场两千五百人座无虚席的雷鸣掌声里站在了舞台中央。
林泽熙是那么从容淡然却又光彩夺目,和指挥家和首席握手,向观众鞠躬后坐到了最爱的钢琴前。
曲目是肖邦的两首钢琴协奏曲《第一钢琴协奏曲》&《第二钢琴协奏曲》。
语言是如此苍白,以至于都无法描绘出她内心盘根错节思绪的哪怕万分之一。
她喜欢的人怎会如此耀眼呢。
耀眼到台上台下的距离都像是跨越不了的银河了。
肖赛决赛宣布结果的时候,她也有着同样的心情,不过此时要强烈得多。
好多好多年埋下的一颗小小的种子,终是长成了遮天蔽日的参天巨树。林泽熙是那翱翔越过树梢的飞鸟,而自己抬头,却要连万里青空都看不见了。
不过和上次不同,她明白飞鸟是属于青空的,就该越过巍峨的群山,而不是在地面停留。
所以她比起瞧不见飞鸟的失落,更多的欣喜,祝福,期盼它于无尽苍穹展翅的英姿。
演出结束,程星果鼓掌了好长好长时间,直到周围的听众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意犹未尽离开。
离开前还回头又看了一眼舞台中心的那个位置,那个属于她喜欢的人的位置。
往音乐厅门口走的时候,程星果接到了一个语音电话。
点了接通后,里面传来了心心念念的声音。
这声音刚才是从指间流出的,如今却是真真切切只念给她一人听的。
“果果,在门口等我。”
随后林泽熙又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带着轻微的喜悦与期待柔声说:
“而且,好像下雪了。”
程星果闻声抬眼向外望去。
好像真的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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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城的雪下得洋洋洒洒,落在程星果的大衣上一会儿就没了踪影,林泽熙非要给她围上围巾。
程星果几次拒绝未果,失去了耐心,“你烦不烦啊,我不冷。”
“下雪了,小心感冒。”
要比耐心,十个程星果加起来也不是林泽熙的对手,最后没办法还是妥协了。
林泽熙去买了两杯咖啡递了过来,热咖啡冒出来的滚滚白气和说话时呼出的白气混杂在一起,让程星果看身旁人的脸都有些不真切了。
两人并肩在柯蒂斯音乐学院所在的Locust Street上走着,林泽熙问想去哪里的时候,她说了这里。
作为全世界最好的音乐学院之一,柯蒂斯的大名在古典音乐界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林泽熙当年以第一名的成绩被柯蒂斯录取,开始了他的求学生涯。
程星果记得那年在机场送他来费城的时候,自己哭到嗓子嘶哑,眼泪也流干了。
对于那个年纪,那么喜欢他的自己来说,天一整个塌下来了。
得知从今往后林泽熙就要在国外生活,不能再教她弹琴,陪她玩耍,给她买棒棒糖后,程星果是不能接受的。
但不能接受也不能怎么样,哭了闹了,死活要跟着一起上飞机了,却还是在大人的笑声里妥协了。
“果果,没事的,哥哥会经常回来看你的。”
林泽熙温柔摸着她的小脑袋,轻声给了她深信不疑的承诺,还拉了勾。
结果没多久她就发现是骗人的了,实际上一年最多也就放假的时候能回来,根本就不是“经常”,为这事她还在电话里谴责过林泽熙是大骗子。
如今想来只觉得自己愚蠢可笑,当年到底是有多喜欢这个人啊。
不过现在的自己倒也没有资格嘲笑当年的自己,毕竟依旧喜欢着,这个喜欢还悄悄变了质。
还不懂情情爱爱是什么的时候就遇上了太惊艳的人,等情窦初开眼里也就只能装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