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旗溯点燃了。
一阵怒意,让旗溯咬破了舌尖。尝到那铁锈的滋味,她却不觉得温饱。
她感受了一下自己血脉的跳动。
是啊,我此刻还不是吸血鬼呢。
称不上有飞升的野心,称不上有混乱邪恶的实名。假如我想,可以就此转身离开。我可以不结婚了,不变成吸血鬼了,不过是背上一点逃婚的议论。假如躲得足够精妙,也许我能够以守序善良的身份,去山林里过个和平的一生。
但我不想。
旗溯微笑着在男女宾客之间穿行。他们对旗溯礼貌而欣赏地笑着,旗溯也换以同样的微笑。
从外界看来,旗溯此刻一袭银白纱裙,黑发披肩,头上戴着精美的钻石礼冠,艳美至极。此刻,不会有人从她眼中看到杀意与疯狂。
路过礼台,旗溯仰望一颗光华流转的二十面骰子。
旗溯不由地减慢了脚步。
两百年前,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
开明神使从天外而降,将这颗“诞生骰”赐给自己的新婚丈夫谛瑟尔。
但谁能料到,只不过数分钟之后,不知从哪里而来的腐败怪物们就会入侵着皇室礼台。
一头在等级25以上的腐败龙,以无可阻碍之力,从自己眼前,将谛瑟尔一口咬住。
旗溯至今记得自己当时的惨叫与无能为力。
军队呢?防护法术圈呢?
事态太过突然,太过骇然,没有人能做出正确的理智的反应。
旗溯灰烬纷纷,腐臭的气味引发极端的恐惧。周围满是鲜血与尖叫,高柱倒塌,法球飞舞。现场众人逃的逃,死的死,有反击的,但都敌不过诸多超高等级腐败怪物的袭击。
此后想来,这一切显然有过精密的谋划。
但两百年多前,旗溯只记得自己和谛瑟尔被困在了高台上小小的空间里。
深爱的人在龙齿下昏迷不醒,而自己被一个吸血鬼扑在墙上。
以她当时——也是此刻的法术等级:10,
有能力轰开那吸血鬼,但绝无可能杀死那黑紫色的巨龙。
两条路摆在旗溯面前。
眼看着丈夫身死当场。
或者以一种极端的方法快速升级,与那巨龙一搏,从它嘴下救出自己的丈夫。
在伦勒大陆,有一个黑暗传说——以圣洁职业之体,转换为邪恶身份而不死,例如被吸血鬼或者狼人咬而不死,就有可能当场迎来等级的翻倍。
但这一行为是对开明神的背弃。自此,此人不再笼罩在开明神的护佑之下,而由开明神赐予的灵骰也会即刻失效。
没有人蠢到用自己的灵骰去试验一个传说。
但旗溯没有骰子。
“无色者”这个称呼已经跟了她二十多年,意为“生来没有骰子的人”。
两百年余前的旗溯,觉得摆在自己面前的两条路实在是太明显了。
她没有骰子,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
那一天,旗溯以肉身验证了那个黑暗传说的真实性。
而在之后两百年里发生的一切,证明她确实还有太多的东西可以失去了。
旗溯停住脚步,
用手抚上眼前人的肩膀。
“嘿。”
谛瑟尔回过头来,笑着将旗溯的手从肩上温柔取下,握在掌心里。
这个正值人生最光耀时刻的阿斯莫皇子,即神人族皇子,在背光中浅笑自如,实在华贵万分。
旗溯盯着自己所谓未婚夫的脸。
虽然早有准备,但这时隔百年的重逢,还是让她有些愣神。
他这张脸确实还是有点看头的。
……
真是迫不及待想看看,他被拴在我地牢中的模样了。
我等太久太久了。
“诸位。”谛瑟尔握着旗溯的手,向眼前众人介绍旗溯。
但不消他多言,众人皆报以他们二人无尽的祝福与讨好。
旗溯挽着谛瑟尔的胳膊,用手指摩挲着他整洁金织的衣料,对自己正在扮演一个好妻子这件事情感到由衷的可笑。
曾经,自从在大婚现场堕成吸血鬼,被诬陷为杀夫凶手,后又在光明神柱上被烧成残躯之后,自己花了多大的力气,脱胎换骨,用骨血一路爬到伦勒大陆新王的位置。
这便是她的后半生。她又从血污里升起来,一直升到了很高的地方。
从光明神柱上下来后,她因未死绝,便被视作妖女。
——开始有人怕她了。
开明神的白焰都无法烧死的吸血鬼,恐怕带着黑暗的护佑。
没有人敢上前杀死她。
天阴如墨,旗溯就在灰烬里躺了三天三夜,奄奄一息。有小孩从远处向她扔石头,却被大人阻拦:“小心她会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