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称得上是小心翼翼。
这种脆弱又张扬的生机,多么奢侈。
在她的故乡,一朵自然生长的鲜花何其珍贵。她只能隔着温室玻璃观望它的生长。
直到她去往更远的地方,挖掘更多的财富,才发现,原来鲜花在贵族手中是可以作为装饰品的。
余殃拈着一朵野月季遥望远谷。
繁星所照之处,尽是人间芳菲。
过去需要历尽千帆瞻仰的景观,在这个世界,居然漫山遍野地开。
余殃细嗅野花,眯上骷髅眼。
这是对科技发展水平的弥补吗?造物主何时这么公平了?
“既然造物主要公平对待,”她睁开眼睛,幽光扑闪,“那让我来到这个世界,不就是指引我拿走缺失的部分?”
她的嘴角勾出一个弧度,手中鲜花立马消失在掌骨之上。
比起困境,她更愿相信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缘。
满天星斗下,化作白骨人的异乡客,屹立断崖之上,手握一大簇根系沾土的鲜花,对着星空用力挥舞。
“星捷!贝尔!”余殃对着遥远的星星大喊,“我承诺的,一定会做到!秽土之星,将拥有无尽的财富!等我回来!”
呐喊时,她仿佛恢复了肉身,嘴角扬起与往日相同的弧度,明亮的眼睛与星同辉。
回应她的,是星星的无声闪烁。
拜余殃所赐,绝崖上的茂盛植被,转眼成了癞皮之地。
旁边的柳条稍显寂寥地飞扬,轻拂余殃的背脊骨,她抓挠了几下,转身拍了拍柳树腰:“多谢提醒,差点把你忘了,一家人总要整整齐——”
话音未落,两杆木箭“咻咻”破空而来。余殃一个后仰,险险躲过。
\"嗡——\"
木箭瞬间穿透柳树,箭尾轻轻颤抖。
哟,哪儿来的环保卫士下这死手?
她一双骷髅眼紧寻木箭来处,只窥见远处有个小山般的黑影正飞速靠近。
而那贯穿柳树的两杆木箭仿佛打了催长药剂,倏地抽出四条粗壮繁茂的藤蔓,猝不及防地袭向余殃。
“嗖——啪!”
她躲迟一瞬,藤蔓尖便卷住她的左肋,猛地往后一抽拔,“咔嚓”一声,一根肋骨生生被它抽走。
余殃侧翻两周,咬牙捂着肋骨,强忍痛楚:“该死的,居然敢偷袭!”
藤蔓卷起她的肋骨,炫耀胜利品似的在空中来回抛。
她咬紧后槽牙,下意识向腰侧取拿枪支,才想起她的各种武器都离奇消失了。
唯有腕上的银色手环还在频繁闪烁呼吸灯。
她的骨掌紧攥,“喀拉”作响。
不行……只有这一个保命的家伙了……
只是这一瞬的走神,又“咻咻”飞射来三只木箭。
余殃一个利落后翻,远离癫狂的妖柳,她戒备地盯着黑影,缓缓后退。
她终于看清来者,这是一具高大的……古代机甲?
她脸色晦暗不明,自己竟误判了此地的科技水平。
偃甲漆黑的双目与同样幽深的骷髅眼遥一对视,凭空响起一道摇铃声。
它发出沉闷的声音:“灵相吻合,继续捕煞。”
插在草地中的三支箭簇蔓延出缕缕草丝,编制地网一般,铺于偃甲宽大的脚掌之下,向余殃笼罩而去,压迫感陡生。
余殃冷声问道:“你是谁?你的主人是谁?”
偃甲并不具备自如对答的功能,只对她进行了一番扫描,它答非所问道:“鬼煞品阶——丁等,灵力品阶——未知。”
余殃反被这一脸蠢相的土著机甲评头论足,不禁冷笑一声:“蠢货,我和你无冤无仇,你找错人了,你的主人在哪里?我需要上法庭要求赔偿!”
这番话超出了偃甲的理解范围,它只听懂“找错人”,便脚步顿住,召出符纸,上面的白骨人影像逐渐清晰。
她怎么还落了个通缉犯的身份。
余殃暗骂一声,直被逼到悬崖边。
她心一横,正往深渊倒头载下,却见眼前青光一闪,一张符咒飞至崖边,释放出一个方圆八尺的阵法,正好将余殃囊括进去。
她跳到一半,惊愕地自己竟停滞在半空,动弹不得,彼时万籁俱寂,她就像被关押在空间道具中一样!
定身不过四个呼吸的时间,耳边噪音重新响起,她重获失重感,刚要下坠,却被一旁的柳树迅疾伸长藤蔓钩起脚下地网,于半空中被兜了起来。
她困在网里,挣扎不断。
隔着密织的草网,她隐约看到一个青衣男人疾风似地掠来,周身飞绕了数种发光器物,像星际贵族的防卫舰一样多。
余殃这才对这个星球抛去了几分偏见。
原来这儿也不是那么落后不堪啊,她实在是低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