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剩下的几个人依旧是最后两天才到。
外婆生了两个孩子，先到的是二女儿苏曼，也就是苏醒户口本上的母亲。
苏醒开门时围着围裙，和门外上了年纪却依旧精致有气质的女人对视了几秒，还是没脾气地打了招呼。
“回来啦？”
“恩，你在帮忙？”女人眼里有些讶异，随后又恢复了平静。
“是啊”苏醒轻松地回答，又回了厨房帮忙，两个人没再说什么话。
然后是大儿子一家。
苏醒这次抢着过去开门，乖巧地问了好，帮拎行李又拿衣服的，然后她趁最后一个人弯腰换鞋时，拿出准备好的雪球，从他领子里摁了进去。
这下全家人都能听到男人仿佛退回到少年时期的尖叫，他叫到
“苏醒！我就知道你个坏心眼的！你等着，明天我就埋了你！！”
“呵呵呵呵呵，你埋啊！真以为这里是你们北边啊？有雪给你解解馋就不错了，知足吧。”苏醒嘲讽着跑进了厨房。
家里却没人调解，都在憋笑。原因其实在于，这只是一次迟到的复仇。
两年前苏醒和外公一家去了北边儿舅舅家过年。她没见过那么大的雪，开心坏了，结果和她哥出门玩雪时被暗算，恩，体验了一次北方的打雪仗。
她就一直记仇到了现在。
大仇得报的苏醒同学十分愉悦，第二天下午和许霏打完电话，就顺便给肖自在发了个短信祝新年快乐。但对方却迟迟没有回复。
等吃过年夜饭，到了11点，还是没收到肖自在的消息，苏醒有些生气了：大过年的，别人都在发祝福抢红包的，不可能没看到吧？一个新年祝福都不回？这人怎么这样！
气不过的苏醒跑到自己房间打了电话过去。
其实刚打出去趟她就后悔了，但是抱着发都发了和剩下的几分薄怒，她又按住了自己想要挂掉的手。
电话响了很久，苏醒一头热血慢慢凉下来时，那头有人接了，肖自在出声应道
“喂？小苏？”
“……新，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呀！”苏醒没出息地一秒消气，只是小声说出了这句最简单的、被所有人说到滥了的新年祝福。
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开始鲜明地跳动起来，好像它之前的半天其实都没有在工作，只是安静地睡在胸腔里偷懒。直到听见了这个人的声音，才猛然惊醒，像是起迟了的她一样，迅速慌乱地行动起来，惊得她口干舌燥，说话都无法顺畅。
“……谢谢，你也是。”不知是不是声音会有些失真的缘故，电话里的肖自在还是那副礼貌客套的态度。
苏醒找不到话题了，她于是问
“你在哪里过年呀？”
肖自在沉默了一瞬，语气有些微妙地说
“在家。”
苏醒又傻傻地问，“在哪里的家，b市吗？”
对面传来“恩”的一声，是默认了的意味。
苏醒有很多话想说，但对面安安静静，连一点电视和人声都没有。她本来以为是肖自在忙起来没看手机……现在总觉得能脑补出一百种剧情了……
你是一个人过吗？吃什么呀？为什么不和亲人一起？会觉得寂寞吗？苏醒想说的更多了。
但她最后笑着说：
“那不是很棒，我们这边都禁止放烟花了。但b市还能放呢……诶，真好啊，我也想看烟花…我们这里别说放了，连听个响都不可能……”说到最后她也开始真心羡慕起肖自在来，她真的蛮想看烟花的。
“是挺好的。”肖自在在电话那头笑了笑。
“你现在好像很高兴？”苏醒莫名这么觉得，便开口询问。
“……没有啊？”肖自在停顿了一会儿，回答到。
“我不信，除非你马上和我视频。”苏醒坚信自己的直觉。
“……”
“哼，肯定有什么好事吧？”
肖自在又谜之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有点放松下来地开口了：
“……好吧，其实是快要开始放烟花了。”
这怎么听起来有点像在暗示她该挂电话了，苏醒皱眉。
“哦，那……新年快乐呀。”她再一次说道。
“新年快乐。”
肖自在的声音里确实有明显的情绪，苏醒想，自己果然不会没听错，他在笑，他很高兴。
糟糕，不想挂电话了。但是找不到借口。
下一秒，她发现自己不需要借口了。
烟火炸裂的声音从手机里响起，不远不近，在她的耳朵里循环往复。
除了自己的心跳声和烟火声，什么都听不到。
通话一直没有挂断。
有一种让她晕眩的预感从脑袋里生出来。她好像一个快渴死在沙漠里的人，为了一块不知是不是海市蜃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