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
我等了两秒,话语没有继续,便从书中抬起头。看到她的手指好像快打结了那样地搅在一起,指尖用力得发白,话语卡死在喉咙里,好像做了错事的小狗那样低着头,偶尔看向我的时候眼睛也不是正视,只虚虚地一瞥,发现我没在看书,就触电般收回去,把头埋得更深。
凪的声音闷着,很低,但还是小小地传出来:“今天晚上……我要去、”她纠结了好一会措辞。最后选了一个我也不知道是偏向了哪个方面的,“帮忙。”
“嗯,”我并不知道她瞒了我什么,也就只能点头,“为了那个人?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不!学姐只要在这里就好了,”她听上去差点跳起来,“学姐不能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危险?”
“啊……不、嗯……也许?”
这回我彻底把书放在桌上,想了想。实话说,我并不认为世界是完全安全的。在世界没有超凡者的基础上,人类本身就会自发地发生矛盾,种族之间无法相互理解,性别之间产生倾向偏差,人们总是在争夺第一,人们总是想要更多。而在以有成年人思维的婴儿,以及死而复生的凪作为参考后,我意识到,起码在我所生活的这个世界中,不如书籍上所诉说地,超凡者确实潜藏在日常之中。这并不如超级英雄的故事那种,使城镇变得被守护并且和平,而是更加危险的,在平静生活下涌动的浪潮,普通人要不一旦涉足就万劫不复,要不一辈子都无法触及其门槛。
我一直对他人说的“我具有力量”并不是虚假的,但我现在是纯粹的,易受伤也易死去的人类也是事实。我的创造者将我从纯粹的力量凝聚为人类,给予我知识和思考的能力,让我自己选择如何生活,我因此得以在世间行走,也因此意识到生命的有限——现在,我的生命是以汇聚我的力量来衡量长度的。
是的,我的力量(生命)并不是无限的、可以再生的,可以重新获取的。
如果要用简单易懂的方式来解释,那么我就像是一块一次性的电池。我的上限和容量都在我被创造者塑造为人类的瞬间固定,我所有的就是那么多的力量,我的生命依靠燃烧它来持续,我的力量依靠燃烧它来激发。一旦力量耗尽,那么我的存在也会报废,消亡。
我并不介意被他人知晓我拥有力量,也不介意为凪使用我的生命,但只要使用,只要被知晓了力量的使用方式,想来她就会介意,会非常非常介意。
……不能那样做啊。帮助他人有时候并不能一味地使用蛮力。
我有点想叹气,最后只是伸出手,让她自己把缠在一起的手指打开,把手放在我的手心,我捂了捂她紧张发冷的手指:“你会安全吗?”
“会的。因为那个人一直在我身边。”
“有什么想要我做的吗?”
她紧张苍白的面上带着一点红晕,她问:“学姐可以接我回家吗?”
这就是为什么我现在和云雀恭弥面对面站着。
我与云雀恭弥并不算熟,但确实是见过两面。在教育部开学校会议时,身为风纪委员长,他近乎是单枪匹马地坐在所有学校的学生会长之间,从气势到氛围都像是他就是那个安排会议的,不过在定夺全町内每所学校分配到的校园活动资金时,他仍然是在其中需要交上报告的人员之一。
绿女子中学作为私立学院,比公立学院的资金要来得宽裕许多,我在全权接管了学生会事务后,对多年来不太争夺的资金保持了原有态度,只拿基础额度,不参与云雀恭弥畅通无阻拿到第一的对抗赛。
因此,我与他的对话也并不多,只是起初不了解各校情况时被扔去他边上彼此打得一个正常招呼,他在此类社交场合并不似后续我在传闻中听到得那么耸人听闻,那时仅侧着头看了我一眼,点头承认我的存在,随后也报上了名字。
或许有我看出他不想交流,在随后的会议中并未和他说话的缘故,后续几次全区会议,我并没有去找人更换座位,而他看到我时会主动点一点头,权当打了招呼,在对学校内部情况的计划中,我们还曾交流过两句该如何处理学生内部的问题风气。
很难形容意识到我在和他正常对话时周围快速聚齐起来的震撼眼神,我想他的那些都市传说般奇异的故事也许并不完全是作伪,毕竟人们的惊惧确实太过真实,虽然他确实可以正常交流。
正如现在,虽然时间是大部分店铺都关门了的夜晚,而他和我都立在并盛中学门口,不过他也没有如传闻中那样,将靠近的人全都送进医院,也没有对我说“离开我的学校”,只是侧了侧头,双手环抱在身前,问我:“川上川,你为什么在这里?”
嗯,也没有开口就喊人什么动物或杂碎。
“云雀,”我向他点头,“晚上好。我在等人出来。”
“哦?你让人潜入并盛中学?”他停顿一下,想起了什么,玩笑般轻飘的语调骤然低沉下去,“还是你和在这里夜间闹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