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婚事办得急,没有拜天地,没有十里红妆,也没有迎亲队伍,只在窗台屋檐贴满了红纸,再摆上六七桌宴席,为的不过是那陈家姊姊满心期待的洞房花烛。
陈生面颊早已通红,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撑着酒桌大喊:“今夜是我阿姊的大喜日子,大家放开吃,爽快喝!不够再添!”
众宾应和,碰杯声,划拳声,声声交杂,显得人声鼎沸包裹下的婚房内无比寂静。
虽然没有佩戴精致的凤冠步摇,但陈曦一身正红色嫁衣,衬得她皮肤更加白皙,头上花苞状的发髻如同娇艳的牡丹,与她娇羞的面庞交相辉映。
相比之下,坐在旁边的江瞩珩就显得置身事外。
他身上被硬生生套了层婚服,还不知是从谁家几年前新郎衣柜里扯出来的,仔细一看针口都散了不少。
他的双手被绳子绑在身后,背脊却仍旧挺拔,乌黑的眼底余留淡漠,仔细一瞧却能看见额角渗出了几滴汗珠。
陈曦贴在他身旁,轻抚他的面庞:“阿珩,自第一次见你,我便在心底许诺,此生非你不嫁。”
没有应答,她又继续道:“若不是那件事,恐怕只是个小小少年,还不足以让你束手。”
江瞩珩掩于衣袖中的双手握拳,开口却仍平淡如水:“你从何处知晓?”
有了回应,陈曦满意地笑起来,只是对此缄口不言,如是说:“等你我成了亲,想知道的事情我自会一件一件地,亲口在你耳畔细细说来,你道好不好?”
背后的手使劲得能感受到青筋鼓起,他终于舍得望向她,目光比窗外的雪还冷上几分。
“这么盯着我,我可要害羞了。”陈曦提起纤纤细指掩面,佯作羞涩状,唇角却抑制不住上扬,“也不知那药效何时完全起作用,阿珩,我当真是期盼得很呢”
烛火摇曳,话语绵绵,屋内的香薰味道缱绻动人,空气中仿佛飘着一股看不见的情丝绕。
当是时,院内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江瞩珩在哪里?给我滚出来!背着我在这儿成亲是吧!”
话音穿透整个陈家,自然也落尽屋内人的耳朵里。
是道清脆的女声。
言外之意十分明显。
陈曦蹙起纤细的柳叶眉,收回倚靠身旁人的动作,起身走到窗前,略微推开一丝缝隙朝外看去。
满是烂醉如泥人群的大堂里站了个素衣少女,年岁不大,裸露的皮肤上缠满了绷带,就连面部也包得严严实实,此刻正叉着腰,将庭中残余意识的目光聚集。
她用与那外貌不太搭嘎的语气道:“我那相公将我扔在穷乡僻壤,说要出门闯荡,这一闯便是好多年,我背井离乡来到这里,本以为迎接我的将是美满生活,谁知听村里人说他成亲了,简直荒谬至极!他是我相公,怎能同他人成亲!”
听闻这话,陈曦哂笑一声,关上窗户转身道:“阿珩,我竟不知,你什么时候有了个小小年纪的糟糠之妻。”
江瞩珩面不改色,说出的话总算有了点温度:“娃娃亲,有些年头了。”
“一派胡言。”
陈曦的脸沉下来,不再和他多言,提起裙子走出屋子。
这面阮沨泞和醉眼迷蒙的陈生吵翻了天,那红脸的酒鬼正要喊人把她拿下,他身后的房门便推开,站出来个冷脸的窈窕姑娘。
她见陈生和变了脸一样对红衣女子道:“阿姊,你出来作甚,外头交给我便好了。”
原来这就是陈曦。
阮沨泞点点头。
生得倒是美丽,江瞩珩艳福不浅。
尚未细想,又见她对陈生耳语两句,他便摇摇晃晃走了。
阮沨泞还没来得及感慨对峙对象换得突然,便听她扬声问:“你说阿珩是你相公?”
阮沨泞道:“正是。”
陈曦轻蔑地看着她:“我同阿珩相处这么久,从未听说你的存在。”
那目光阮沨泞见多了,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姐姐这还看不出来吗。”
“什么?”
“那挨千刀的是想娶了姐姐,往后便不愁吃穿,甚至还能继承家产,自然不会多言关于我的事。”
陈曦闻言皱了眉:“你说阿珩为了钱?”
“可不是么。”阮沨泞七分真实三分假地挤出两滴眼泪,“再往后,姐姐变成我这样,可是连后悔也来不及了。”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说得陈曦一愣:“你这样?”
“姐姐不知道,那江瞩珩心情不好之时,会往我身上动刀子!你看,这全是他留下的痕迹!”
阮沨泞说得起劲,一把掀起手臂的衣袖,露出曾经留下的一道道伤痕。
那斑驳可怖的模样把陈曦看得一时无言,她又继续挤眼泪:“就连这脸上也不放过,一刀一刀的,害得我如今丑陋到连镜子都不敢照了。”
对面没了声,阮沨泞乘胜追击道:“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