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冻的时候,世界都没有生机,北山上的雪像盖着白色棉被,再看不到远处枯萎的植被,和荒芜的山顶。
这里的寒冷很直观,就是天寒地冻。
一身睡衣装的段楠星跑到花房里,摘了一处夹竹桃树上的几片叶子,又迅速跑回到屋里,暖烘烘的气氛像幸福,瞬间舒爽。
“你还敢乱跑,冻死你活该!”刘彩荣在对着段楠星发飙。
段楠星不敢反驳。缩了缩头,把那几片叶子撂进一个瓷盆子的开水里煮。
在电脑前玩小游戏的段楠浩隔着卧室门喊:“妈,麻烦给我倒杯水。”
结果换来刘彩荣暴跳如雷:“别喝了,马上中考了,成天就知道玩,还使唤起你妈我来了?自己倒!”
结果屋里所有人都沉默了。电视机里新闻联播独自播放。
这是02年的寒假。离开学也很快了。段楠星昨天和堂妹俩人去了一个小县城看社火。纯粹就是凑热闹。
可谁知小县城里突然就下起了大雪,直到出去的长途车都不发了。社火没看到,人最后回不来,三叔开车去专门去接的。
两个人在县上东躲西藏,结果冻坏了脚,今天用夹竹桃叶子熬汤泡脚的。据说有治疗作用。
段楠星偷偷拿了两听可乐到段楠浩房间。
“和哪个女同学聊天呢?”
段楠浩接过可乐说了声:“谢谢,姐。没聊天。”
段楠星看他玩“龙珠”游戏,很快喝完了可乐。又听见老妈在喊:“星星,水要烧干了,你就不能做事认真一些么?”
段楠星连忙跑去关掉了火,看着一盆子茶色的汤。倒进脚盆里,端回自己房间。
书桌上有个西门子的手机,放假刚得到的新玩意儿。目前很少人用这个,大多时是BB机。她没用过。
电脑也是刚买回来的,装在段楠浩房间里,省得他总往网吧跑。
新的手机她也刚开始用,还没有人给她打电话。她盯着手机看。
夜色浓重,而雪是今天才开始下的,一早下起的大雪让城市变了模样。此刻虽然停了下来,但隔着窗户也能感觉到寒冷。
另一座城市的县城厂子里。
男子躺在宿舍的床铺上,盖着厚厚的棉被,才能感觉到一些温暖。
春节假期过去,他便没有再回去老家。母亲打来电话说过正月十五,游百病,叫他回。但他推辞了。这会儿整个宿舍就剩他一人。
单位有放半天假期。宿舍人都不在。
春节假期,他都在老家。遇到了被说亲的事,让他暂时不想回去面对。
那姑娘是别的村的,人倒是没见着。但母亲说:听别人所说,姑娘模样周正,家庭条件在那村里算不错的;今后结了婚过日子没有负担,各方面都挺适合的,等下次回来约时间上门去见见面。
当时谢天也并没当回事,就和母亲说,不着急,以后再说。
但母亲整个假期每天都提起这件事,谢天却逐渐开始感到抗拒。
此刻躺着仔细想这件事,自然就想起段楠星。想起与她相识这两年多的时间里的一点一滴。
到最后都是一点恐惧。
记得那次,被告知母亲住院。忘记了约了段楠星一起从学校回家。
后来直接到医院,看到母亲的形象,整个人脑海都停止了任何思考,只起到母亲人没事,不能想象如果她某一天就这样睡过去再也醒不过来……会是什么样的悲痛。
虽然这个一生都在和哮喘病做伴的农村羸弱妇女,是他“没用”的母亲,可每个人都一直在努力,但愿有一天都能摆脱恐慌,摆脱束缚。
他能走出这里,离开农村,离开这个平凡的厂子,送弟弟去最好的大学,母亲的病会好,父亲不需要再面朝黄土耕作在田地里,最终去大城市陪伴爱的女子……
这些事容不得细想,虽然每天都信心满满,但想起来总感觉到窒息。
和单位请假照顾了住院母亲五天,转战回到家。谢天感觉自己快瘫痪过去,是那种精神上的疲累。
母亲因为平时吃药的缘故,体态偏胖;平时讲话也因气息不够,不太清晰,很缓慢,呼吸十分粗重,所以大多时候很难明白她讲话要表达的意思。
也因如此,平常很难感受到她病情的加重,或是否有什么不适。就在于个人的习惯和多加注意。虽然一直也没什么重要事发生,但发病了就很可能是大事。
这样一个普通平凡的农村妇女,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地,含辛茹苦带大两个儿子,好像从没有什么大的梦想,和期望,想来也觉得心疼。
谢天从小就生活在这种反常的对人生的思考中,很挣扎又看得很淡。
没想到事到跟前又很难平复。母亲出院了很久还在自我的世界里沉溺了许久。
终于是在昏昏沉沉中的一个周三的下午将电话打给了段楠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