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汝安突然想起了刚到净明寺时的梦,那走马观花的超脱感受让她久久不能忘怀,便问彻空法师:“师父,弟子到来的第一晚做了个梦,梦见有棵大树底下有一人盘腿坐着,瘦骨嶙峋,可却一身金色,似塑的佛像一般,不知是何故。”
法师答道:“你确与佛有缘,释迦牟尼本师正是在一颗菩提树下开悟,彼时他已折磨□□苦行六年,虽发现需走中道,但自是瘦骨嶙峋。”
萧汝安大感惊奇,又与法师聊着。虽然她明了佛法正见,知道了教义,但知行合一地做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人轮回千百亿劫,自有习气,”彻空法师说:“但人又本自具足,不假外求,借假修真,这便是修行的必要了。”
三天后,萧汝安身体痊愈了,大病一场后虽然还有些虚弱,但和前几日相比还算一身轻松。汝安终于下床,去看银装素裹后的新世界。净明寺既无围墙拦院,更无宝塔浮屠,只是一座连着旁屋的正殿,还有殿旁垒起来围着的几间小屋与马棚。萧汝安转了一圈,来到大殿里,看到了西方三圣——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还有大势至菩萨。
彻空法师修习净土法门,仰仗他力超脱生死。她又听师父讲了佛法中经、律、论三藏的由来,终于明白了经文中的内容皆为佛言——开悟者佛陀知道了非修行者所不知的东西,便宣讲给大众,被弟子记录下来。既来之则安之,汝安虽然心中常念家人,但也跟上了寺院生活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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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山沙弥每日天亮后便起床干活做早课,这一天起了床,正要拿了扫帚扫雪,就看到院子里一片干净。他正疑惑,围着院子转了一圈,就看到扫帚摆到了后院,萧汝安扫完地正在喂马。
汝安看到了小师兄,便对他打招呼,启山愣了愣,说:“师兄,你身体已好?”
“已经七天了,”汝安抱了一把干草,“自然好得差不多了。”
中午吃完饭,萧汝安向师父师兄道:“我已承蒙照顾数日,自是感激不尽,今日想下山看一看,如果天黑后还未归来,万万不要寻找我了。”
二人未做阻拦,汝安便换好衣服,把刀背上,拿了钱财,下山一探情况。山下镇子名青石寨,人数不少,正值过年时节,大街小巷熙熙攘攘。
萧汝安警惕地走着,时不时避开巡逻知寨官兵,终于找到了布告栏。在贴满的广告、寻亲、招亲启事旁边,果然还张贴着自己的追缉令,不过旁边还有两张海捕文书,倒是把自己的压下去了。
萧汝安在镇子上逛着,天色很快就黑了。沙弥看了看萧汝安放在庙里的行李,猜她应该不会离开,但太阳已落,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启山正想东想西,从萧汝安想到山下卖的糖葫芦,正在旁边打坐念佛的法师突然拿起戒尺拍了他一下:
“启山,打得念头死,许汝法身活。”
沙弥瞬间回神,彻空法师刚放下戒尺,正要去掌灯,就看到外面小径上出现了个身影。萧汝安在山下采买了日用品和粮食,正背着袋子走进院里。彻空法师问:“情况可好?”
汝安点点头,道:“还算平静——我看天气愈寒,且年关将近,便买了些东西。”
两位凑近一看,萧汝安买了米面,她又把手伸进袋子里掏出一把干果,递给彻空。
彻空法师转身,把干果都塞了启山。沙弥高兴地拿了几个。
汝安叹了一口气,把袋子全掏了出来,对启山道:“你看,还有好多呢!”看着沙弥拿着零嘴高兴地跑远了,汝安又对法师说:“劳烦师父师兄把这几袋粮食储存起来,我去看看那匹马。”
汝安拖着另一个装满麦麸糠皮的袋子,来到后院马厩。那是一个用碎木泥瓦草草垒成的马棚子,那匹瘦弱的黑马看到陌生人来了,跺着前蹄,转动着耳朵,鼻腔里快速地呼着热气。
“师兄,它有名字吗?”汝安问在院子里吃花生的小沙弥。
“小黑吧,”启山给了汝安两个花生,又上前摸摸马脸,黑马蹭着他,打了两个响鼻,启山又说:“其实它好像也没有名字。”
沙弥看着在远处站着的汝安,“师兄勿怕,它很有灵性的。”说着就打开木栏,把马牵了出来。
黑马绕汝安走了两圈,湿漉漉的眼睛打量着着面前的人。汝安看它对自己没什么意见,便把手里的饲料打开,黑马弯着脖子,把头伸进袋子里。汝安慢慢摸摸它的鬃毛。
从此,萧汝安多了个喂马的工作,她也正乐得如此。寺院里对过年过节没什么要求,正如平日一般,只是元日前后,有村镇居民前来拜访,也仅是寥寥,大多是求子求财。董医生也来了一次,上了灯,给寺院布施了衣物,令萧汝安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也给自己带了件棉衣。
“家中的旧布料,还望居士不要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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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汝安又仿佛回到了东溪村的平静日子。终于挨过了冬天,春天万物复苏。一日夜晚,月光如水,汝安正掌灯回房,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