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平看了看这妇人,进来之后她的右腿就没有移动过。
“夫人,你这腿……快半年了吧?”
还在推辞互诉衷肠的母女俩都是一愣。
菱花摸干眼角溢出的泪水,惊喜道,“是啊!半年前我娘这只腿上山被毒蛇咬伤,被人发现之后捡回一条命,可腿却不能动弹了。”
她的父亲在陆府做了一辈子管家,她们母女两就没有过过苦日子,父亲意外死后不少人落井下石,母亲也不愿意被人看轻,就时常上山找什么人参山芝。
东西没有找到,腿丢了一条,为了治腿这半年来请遍了兰城的大夫,外来的游医也逮找一个是一个。
母亲几度寻死,认为自己无用只会拖累人。
可是母亲是菱花在世上唯一的念想,要死不如将她一起带去,这样也一了百了!
菱花将母亲的裤管往上折了几下,将当时毒蛇的咬伤露出来。
青平蹲下查看伤口,伤口还在结痂,周遭并没有什么淤血。
“夫人是不是常有血流不止的情况?”
菱花点头,“娘她绣花时扎个针眼都要流上一刻钟的血。”
妇人叹气,在房中日夜不停绣花半年,看得已经有些模糊了。
“年纪大了都是如此,没什么好说的。”
“并非如此,菱花姑娘按这个方子去抓药,平时当做茶水煮给夫人饮用,快则三个月,慢则一年就可见效。”
菱花接过药方看着里头的藕节有些疑惑,“这藕节还能做茶?”
“正值夏秋交替之季,正是藕节的时令,姑娘也可以炒成菜给夫人服用,到了春冬可以将这味药换成白及。”
妇人一听青平一眼就能看出自己有血流不止的症状,就知道她多少有些本事。
她是一个骄傲的人,在村里时她是许多年轻小伙追求的村花,她漂亮又能干,看不上那些泥腿子,嫁到了隔壁村在城里当官的丈夫。
过上了人人艳羡的好日子,丈夫意外死后不服他管家的人纷纷冒头,她们在陆家没了立足之地。
如果她这个拖累能够治好腿伤,那是不是就可以让女儿安心。
妇人伸出布满褶皱的手拉住青平的粗布衣裳,“这位小郎中,那我这腿,还有的治吗?”
“有。”
菱花将门窗关紧,把榻上的小桌撤下,扶着母亲平躺在榻上,然后就守在门外等着。
回想小郎中的话,“有,我要为这条腿施针。”
菱花又喜又怕,喜是因为母亲又能站起,怕是因为……
针灸是一项很难的医术,有数十年苦功的大夫都不能保证自己能把人治好。
而且她们平民对于穴位的认知就是,哪个大侠被点穴最后比武死了,庸医扎错穴位害死了人
可是母亲坚持要尝试,菱花也知道对于残疾的她来说生不如死……
那便赌这一回好了!
青平点燃自己带来的安神香,片刻后妇人就有些困倦的睡着了。
先从大腿扎起,慢慢推按,将堵在血脉中的污浊之物推到小腿,将结痂挑开。
青平拿出一块帕子盖在上面,一条腿中的污浊都吸在帕子之上。
敷上一点金疮药之后血很快就止住了。
蛇毒盘踞在这条腿中,使之血脉不畅,所以不得动弹。
若是再晚一个月这条腿怕是连最后一点活性都没有了。
青平把银针一一拔出,收好帕子,这毒以后练一下也是致人残疾的好东西。
正好安神香也点完了,帮妇人放下裤管,青平推开门,门框撞到了坐在台阶上的菱花。
菱花吓的一激灵,这针一施就是半个时辰,菱花在门口与蚂蚁干瞪眼的这么久,她站起来很是兴奋,探头往里面看。
“小郎中我娘她怎么样了?”
房间中有股很好闻的香味,菱花想进去闻个清楚。
青平却拦住了她,“妇人没事了,已经睡着,菱花姑娘先去忙吧,我会在这里等着的。”
菱花看见母亲穿戴齐整,安静的躺在榻上并没有多想,“好,刚大小姐那还在催我过去,小郎中不要乱走,等我回来。”
大小姐几个月前就来兰城操办这次云中酒会,说是来办酒会的,但府里谁人不知大小姐这是要接管陆家酒庄生意了。
此次云中酒会非常重要,大小姐愿意喊菱花帮忙也是看重她这个老管家的女儿。
说不定以后她还能在陆家酒庄中当个女管事呢!
若是,若是娘亲能够好起来,那她们家真的就要苦尽甘来了。
菱花内心的喜意止不住,走路都连蹦带跳,见到大小姐时还被一眼看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