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冉从不自诩一个好人,就像她砸大把钱给一群不认识的但同命相连的人,也只觉得他们满足了自己某种感情寄托。
“冉老板,又出来散步啊?”
一个干瘪黑瘦的老人蜷缩在墙角,六十岁上下,衣衫褴褛,污脏花白长发挡住半边脸,浑浊的眼睛看到她时忽地一亮,干裂的嘴角翘起露出几颗稀疏的牙齿。
林冉刚从炒货店出来,手里拎着几包干果,
“老包,吃花生不?”
老包点点头,“来点”,随后伸出手,并非掌心朝上的乞讨姿势。
林冉低头挑出一包花生递过去。
说起来,老包算林冉的救命恩人,有一回她夜里犯病出来瞎跑,看到一辆疾驰的车就直直的冲上去,若不是老包看到一把将她拽住,坟头草都三尺高了,老包当时救了她后,也没说什么,两人就在街头坐了一整夜,看来来往往的车流,从那以后,他们像有了种默契,老包像知道些什么,却从不多言。
“天儿要转寒了,有厚衣服不?”林冉在旁边蹲下,剥了一颗花生扔嘴里。
一老一少蹲在墙角,美女与乞丐的组合,很是吸引人的注意,打前面走过的路人总要多看几眼。
“到时候再说,我这活一天赚一天。”
“嗯,”林冉跟着点头,笑道:“活一天赚一天。”
“小蛮牙子,年纪轻轻可不能这么说。”老包转头盯着她,“你好日子长着咧。”
林冉笑了一下,低头剥花生。
老包:“前几天去哪了?”
“省南路366号。”
“干啥的?”
“精神病院。”
老包点头:“奥。”
林冉看他一眼,“啧”一声,说:“我之前提过吗?”见老包摇头,她又说:“那你就这反应?”
老包扑哧一下乐了,口中碎花生喷出来,他抬手擦了擦,问:“还想要啥反应?要我恭喜你吗?”
“不是那你一点都不吃惊?”
老包摇摇头,“有啥好吃惊的,你疯的这么明显。”
林冉:“......”
“这来来回回的路人,心情好丢一块五角,心情不好还要冲老子啐几口。”老包手里搓吧着花生,看往这边侧目的路人,“人人都离得远远的,哪个像你一样,蹲旁边吃花生。”他转头看着林冉,总结道:“你这不是神经病还能是什么。”
“奥,看来蹲你旁边吃花生就是神经病了?”林冉有些无语,白了他一眼。
“知道当时为啥拉你吗?”
无端由的一句,林冉听懂了。
“看我长得美。”
“......”老包说,“你要是死了,大财主就没了。”
“什么大财主?”
“上一次甩这里面多少钱?”老包用包浆的木棍敲敲前面的破碗,
林冉:“不记得。”
“七百。”
“......”林冉一伸手,“还给我。”
老包咧着嘴又笑了,林冉刚到这儿上大学的时候,第一次遇到他就甩了一百块钱,往后每次从前面过都会给上几张,有一次口袋里没带现金,居然还煞有其事的道歉,这些林冉自己不记得,老包却印象深刻。
那天夜里,她穿着睡衣在大街上晃悠,打眼前径直走过去,老包就一直跟在后面。
“人活着要有奔头。”老包突然说,
林冉:“你的奔头是什么?”
“能晒到明天的太阳。”
“如果明天阴天呢?”
“那就后天。”
“这不算。”林冉说道:“奔头是一个虚假的东西,看不见也达不到,达到了也不见得有多幸福,在我看来,活着就是活着,没什么意义。”
林冉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粘的灰,“好了,我回去看店了,回头再聊。”
又从兜里掏几百块放进碗里,眨眨眼,语气调皮道:“去买件厚衣服,争取看到明年冬天的太阳。”
老包看着她逐渐走远的背影,又瞅一眼碗里红彤彤的几百块钱,无声的叹口气。
大老远就看到店门口坐着一个人,林城坐在小矮凳上,闭着眼睛靠着玻璃门,一条腿自然蜷曲,另一条腿向前伸着,腿上放着一张纸,林冉抱干果走近,低头看纸上的字。
下一秒,一脚踢上去。
林城“哎呦”一声,腿立马往回收,揉揉眼,两条英挺的眉皱成一团。
“姐,你就不能轻点,腿都被你踢残废了。”
“单子是谁的?”
“奥,这个不用管,姐你可能要去一趟学校了。”林城捡起落在地上的病历单,随便一折塞进口袋。
林冉上下打量他,没明显的外伤,问道:“又和谁打架了?这张诊断证明是对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