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城失友的惨痛,如今他不在府中你都要顾及他的颜面,那么请问,若无胆面对过往,又何以为将帅?!”
“没有那么简单。”章易有面对妹妹越发激动的诘问,情绪稳定、平静如常,仅是不赞同地皱了皱眉,“南浔,你还没真正上过战场,很多事情不是想你当然的容易。”
“你不仅没上过战场,连武都不乐意练,连家都不愿意回,如今倒好做孝子教导起我来了。”
如果不是林染夏原身与章南浔交好,翻看过二人不少兄友妹恭的来往书信,此刻怕是会误认为这对兄妹有何大的仇怨,至于这般针锋相对。其实这不过是章南浔自打出生起就听母亲怀念父亲当年如何年轻气盛、意气风发,十几年来却始终未能从父亲身上得见往日一丝豪情的遗憾罢了。
也正因此,这个骨子里溢满不忿与好强的小姑娘,才会以蒺藜命馆,以刀枪为饰,以兵书做塌,以炼成一个驰骋沙场的骁勇女将为人生目标。
“打住打住,我今天不是听你们吵架来的。”眼见好友的怒气越升越高,林染夏赶紧充当起了和事佬,及时叫停这场家庭内部纠纷。
“殿下。”章易有的思维转换十分之快,“说起吴国,您可知晓近来街面上兴起的传闻?”
这回不单是林染夏,就连章南浔也瞬间熄了对垒的心思,二人齐齐朝少年望去等待下文。
“据传......吴皇有意趁着殿下及笄前来求娶。”
章南浔:“求娶?替谁求?吴皇有那么大儿子吗?”
章易有:“是替他自己。”
“痴心妄想!”章南浔闻言立时拍案而起,“那老东西不是早已年过三旬?要德行没德行,要品貌没品貌,还敢肖想起殿下来了?”言罢转向当事人观察她的反应。
然而,林染夏却毫无反应,状若木鸡。
天又可怜见!被这杀千刀的传闻提醒,她方想起来:古代女子及笄后是要张罗着嫁人的!
绝对不要好吗?!
两世为人,林染夏的志向都是做一个自由的单身主义者,嫁人这个词,遥远得仿佛在地球的另一端,心绪繁杂间她恍惚听到一个女声言之凿凿劝慰道:“殿下不必在意,陛下待您宠甚,必不会应允此等荒谬之事的。”
是了是了,事情还远没那么糟糕。好歹也是一国公主,梁皇既能不顾大臣非议亲自将她抚养于膝下,又破天荒地封了一整个郡给她,那么,养她一辈子不出阁也当是轻轻松松的吧?
再不济,她使性子、发脾气闹上一闹,拖个三年五载,到时物色一个帅气听话的小白脸,叫她想逗弄着玩玩便玩玩,不想搭理就扔在一边,那也不是不能接受。
总算将自己安慰到位,林染夏目不呆耳不堵了,顺着章易有方才提出的“何人何处传流言,又是何目的”的思路动起脑筋来。
好在章易有并非那只知提问不知解答的无能之辈,他见林染夏回了神,温言分析道:“此传言来源有两端。一为吴国,二为国内。其目的又有两处,一为促成,二为破坏。吴皇昏庸好色、不理朝事,国政全由世家把持,他怕连一个亲信也无的,若非有人刻意提醒,他哪知殿下何时及笄,又怎会生出求娶之意?”
“可这又能代表什么呢?”章南浔不解。
章易有:“这代表着,求娶殿下乃吴国世家之意。”
章南浔:“殿下跟那吴国世家八竿子打不着,他们干嘛多事?”
章易有:“还记得我去年在吴国游历时给你寄的信吗?”
章南浔:“你是指吴国遍地哀鸿,民不聊生?”
“没错,”章易有对妹妹抓重点的能力十分满意,赞许地点了点头,“吴国国事糜烂,政权已是岌岌可危了。”
章南浔:“可我还是不明白,这关求娶殿下什么事?”
“若吴国为大一统,则权臣世家必会取皇座上的傀儡而代之,可如今六国纷争,虽已不动干戈二十余载,但时人都晓得,这不过是暂时的和平罢了。或许还需十载八载,又或许近在眼前,天下总有战火重燃、分久必合的一天。吴国世家皆鼠辈,偏安东南一隅,无有一统天下之志,所思所虑不过自家的一亩三分田。”章易有纵为翩翩公子,谈到此处眸间也不免露出一丝轻蔑,“那么,世家们面临吴国悬而欲坠的政权如何给自己留有后路呢?”
“自是联姻。”林染夏经章易有的一通点拨内心早已透亮,“联姻即是下注。一来可以震慑吴国国内躁动不安的起义之心,不仅使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万一有了民乱,吴国自身抵挡不及亦可向姻亲求援。二来假以时日诸国纷争天下大乱,我梁国作为与吴国接壤颇多的一股势力,与我们打好交道有百利而无一害也。”
而联姻,正是历史上两国交好的不二之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