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才轻推开帝弑天挡在她眼前的手。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我想看看她。”
帝弑天犹豫了一下,终还是随了她的愿。
梁上悬起的白绫还在轻微摇晃。
山眠躺在地上,脸色青灰,双眼突出似要爆出,紫黑的舌头还耷拉在外面。
明显已死去多时。
金灯抿了下唇,缓步走到她跟前,提裙半蹲下去,伸手在她眼皮上轻轻抚过,想让她安息。
哪料才要抬手,腕上猛然一紧,被山眠冰冷如石的手紧紧抓住。
她的眼睛瞪得比刚才还要大,布满血丝,似乎随时就会脱落出来。
“地狱,”她听见她嘶哑着声音道,“不是妄念之城,是地狱的第十七层。”
面对这样诡异的场景,常人早被吓个半死。
但金灯却不觉害怕,反用另一只手覆在腕上那只冰冷的手背上,声线平稳:“你有什么冤屈,快告诉我。”
可山眠并不再回答她,气管被谁捏住了似的,口中“荷荷”两声,随后若有若无发出个金字后,彻底闭上眼睛。
“山眠,山眠……”金灯连唤两声,可她再毫无反应。
反而是帝弑天的声音落入她耳中。
“不过一只蓝眼波斯猫,你若喜欢,我去给你买一只。”
猫?
金灯抬头不解看向帝弑天,等再低下头时,果然见自己怀中正抱着一只雪白的猫。
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都只是一场幻觉。
所以,其实山眠是只猫?
可她难道不是自己的婢女吗?
不对,好像更应该是朋友。
她的脑袋像要被火药炸开似的,一片混乱。
却听帝弑天再说:“怎么连鞋子也不穿,是嫌自己命长吗?”
思维被他这一打岔,再去回想,金灯猛然发觉,记忆里的山眠的确是只猫,还是太守那日提亲的时候送的。
“忘了。”
她垂眸,抱着小猫尸体站起身来。
帝弑天见她竟还要光着脚走,皱眉俯身将她横抱入怀。
“忘了是什么理直气壮的理由吗?说,去哪?”
若是平日,金灯必然是爬都要爬下来,可偏今日总觉得浑身不适,六神无主,也就随他去了。
随口道:“找个地方,将它安葬。”
行动间有一物从她袖中掉出。
觑眼看去,是个墨蓝的小纸包。
“这是什么?”
帝弑天喊来阿福帮她捡起,道:“这不是你让我挖的东西,怎么又反过来问我?”
金灯接到手里捻了捻,忽然想起来,前几日她是做了些香粉,特意让阿福埋在雪里冻结实了,增添冷冽之意的。
她喜欢这种带着冷意的香。
仔细嗅嗅,埋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这时候洒在衣物上刚刚好。
低头看了眼怀中僵掉的小猫,她收好香粉,指挥着阿福去院中一棵枯死的大树下挖坑。
“就埋树下吧,它应当是喜欢爬树的。”
阿福犹豫道:“可是小姐不觉瘆得慌吗?”
金灯凝眸望向她:“我又没做亏心事,有什么可怕的。快点吧,去太守府的轿子该备好了。”
一听这话,帝弑天的脸色瞬间沉下去。
“就非去不可吗?”
金灯点头:“非去不可。”
月亮门那边似有人头攒动,不用想就知道是有人来接了。
帝弑天心下焦躁,脱口而出:“我娶你也不行吗?”
冷风灌耳,气氛忽然变得奇怪。
阿福埋头挖坑不敢多语。
金灯垂头看着她挖坑,好像没听到帝弑天刚说的那句话。
等坑挖好了,她从帝弑天怀里挣扎出来,蹲下身子将小猫跟纸包一同放进坑里,拜了三拜。
轿子很快被请进院子。
太守府的人亲自来接了。
不是那日自称管家的肥胖男子,而是一个年逾三十的娇俏女子。
“小娘子受惊了,我是太守大人专门派来接您回去的香雪,您该上轿了。”
一起跟来的小厮连忙打开轿帘。
金灯一言不发,从容提起衣裙躬身进轿。
如果说之前所说求娶之事只是想骗她留下的权宜之计,这一次,帝弑天看着逐渐远去的深蓝轿子,他忽然真的想娶了她。
将这骄傲的女子关在他的院子里,天天与她斗嘴,感觉比去百花楼还要有趣得多。
想到这里,他苦涩一笑。
恐怕以她的脾气,是要想方设法将他毒晕了跑出去的。
“等一下!”他扬声喊住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