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里的臆想有千丝万缕,陆时微手动得比脑子快,迅捷地一把掏出碎片后将镜面照向面前的江予淮。
镜子小巧,握在手里颇为烫手,焕发着炫白的亮光,将昏暗的厅堂照耀得亮如白昼。江予淮下意识地远远闪避,以至脖间枝条也随主人的警惕而缠得更紧。
她知道鬼魂畏光,但没想到镜片会突然发光,乃至起到这么大的反作用。不过须臾,白嫩的脖子上就被勒出一道细细的红痕。
她当机立断捂住镜面,断断续续地喊道:“我不是要耍花样,这镜子一会就不亮了。上面的东西说不定你会感兴趣呢!”
江予淮将信将疑地看向她,她小心翼翼地揭开一条缝隙,镜子已恢复如初,只余火红衣衫女子浅浅的魂影。
全身的藤蔓枝条都在瞬间卸了力,男子旋风般冲过来,劈手夺过镜子,双手捧住,指尖不住地颤抖着,以至陆时微疑心这镜子会不会摔得更碎。
她悄悄凑过去看,只听江予淮喃喃地说:“这是......”
光华逝去,镜上转为白茫茫一片,有个夹杂着血红色的白色东西动了动。
江予淮沉默不语地凝视着,她左看右看,忽然意识到,那是一只凑近的、没有瞳孔的眼睛。
再盯着也看不出任何名堂来,陆时微干脆把一地的藤蔓当铺盖席地而坐,偷偷摸摸地伸长耳朵,想听清江予淮的话,说不定能解开其间谜题。
然而江予淮只吐出无甚用处的两个字便没了动静,她等得焦灼,气闷地瞥他一眼,光这一眼就看得她心惊肉跳。
这鬼一晚上都看不出悲喜,偶尔露出的笑容也是皮笑肉不笑的。
如今他只是看见一道模糊成这样的影子,就显出眼眶泛红神情悲戚的样子,属实惊人。
她自觉看到了绝不该看的画面,正想偏过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时,江予淮已经迫切地抬头盯着她,眼里是一片清明。
恰恰对上陆时微落荒而逃的视线,他冷厉地问:“这是什么地方?你是从哪里得到这镜子?”
误打误撞,这镜子居然真的是个宝贝?
她大喜,用力压住上扬的嘴角,含糊其辞地说:“我见这镜子上有死气,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拿到的。这种死气呀,和你身上的特别像,不久又遇到你了,我就猜想同你有关系,于是顺藤摸瓜上山寻你。”
能见死气,属实。肉眼替死气分门别类,纯属胡扯。
江予淮似笑非笑地挑刺:“你来寻我?不是为了躲追杀不得不上山?”
这鬼是开了天眼不成?心下嘀咕着,面上陆时微是从善如流:“你还知道他来了呀......我本意当然是来找你呀,只不过意外遇到了。”
她纯熟地露出委屈巴巴的神色,装模作样地担忧:“真是太可怕了,他不会找上山来吧?我好害怕会再见到他。”
“他上不来,被扔出扶风郡了。”江予淮冷哼一声,说出的话大快人心。
陆时微长舒一口气,悬了许久的心终于能够放下,仇敌的追杀暂且告一段落。
她再接再厉地胡说八道:“我是一个小剑修,前几日你也看到了,被那男人追杀得狼狈不堪。他先前已经把我扔进了湖里,我险些溺水而亡。那次之后我这脑子啊,就有点不好使了。”
江予淮眉头紧锁,问道:“失忆?”
“不仅忘了很多事,灵力还损失了非常多。其实我以前还是挺厉害的呢。”陆时微面不改色地吹嘘着。
系统忍了好久,实在听不下去,警告她:“你在骗他,骗人会扣功德。而且这样做,一旦被拆穿就很危险。”
陆时微憋屈得很:“小明,我是为了性命和长久的功德才骗他的呀,不许扣!说起来你观察了挺久,估摸着这鬼值多少功德?”
系统答得飞快:“少说也有五百。”
“有五百这么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况且他长得还挺好骗的。”她眸光闪动,差点忍不住窃笑起来。
小明失语:“呵呵,是长了张你爱骗的脸吧。”
不与系统论长短,她接着胡吹:“这个镜子和我很有一番渊源呐,冥冥之中天意指引着我找到了它。那地方偏僻,可真不好找。”
江予淮摆弄着镜片,忽地问了句:“四周寻过吗?只有这一片?”
“寻了好久,只有一片。”
他不置可否。
“我想着若是有朝一日能恢复原本的灵力,兴许失去的记忆也会回来,就能帮你寻找这镜子的线索了。”铺垫多时,陆时微重音落在“灵力”二字上,刻意地吐露心声。
闻弦歌而知雅意,江予淮眼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语调恶劣地说:“也许你只是递消息的媒介,现在镜子在我这里,你已经失去价值了。”
末尾几个字眼咬得清晰无比,几乎一字一顿。陆时微猛地抬起头,并没有如他所料般卑微地求饶,眼波流转间就换上了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