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浔刚开始埋土,已经这个时辰,本以为没人会来了。卓昱的出现,让他有点意外。
卓昱缓缓走近木碑,拿过江浔手里的铁锹把土盖上堆起来。
入葬完毕,王婉儿和江浔拜过后都退到了远处。
卓昱跪在坟前,往铜盆里烧纸钱,微红的双眼空茫茫。
等手里的纸钱都扔完了,他抬眼看着木碑,犹豫了许久,低声念道:“师父,徒儿来送您了……”
话还未说完,两行泪水直流而下。他一直在坟前跪到了天黑,最后是王婉儿过去把他搀扶起来的。
双目已经哭肿,此时此刻在王婉儿眼里,他像极了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心疼不已将他搂住,不断的安抚宽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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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卓府,王婉儿想着先让卓昱好好回屋歇歇,让月生把他扶进去。
还没踏进门曦和苑大门,卓昱扭头往扶光苑去。
到了正屋院子里,面朝大门跪下一个一个磕着头,一边为生母给任馨赔罪。
书房里的卓天曜听见动静,过来想把卓昱叫起来,卓昱依然无动于衷。
王婉儿在一旁看着,刚开始并没拦着,一刻钟过去了,看到卓昱头上磕出血来,既着急又心疼,但她只能默默躲在柱子后面流泪。
丈夫为母请罪,她身为人妻,本想陪同一起。可她如今怀有身孕,知道婆母是个菩萨心疼,她若跪下岂非是在逼迫长辈?
刘妈妈进进出出几趟,看着也是着急,她只知道夫人从外边回来后生病,也不见大爷和大奶奶,并不知其缘由。
忽然天空暗沉下来,一到白光闪过天空,雷鸣声震耳欲聋,倾盆大雨铺天盖地而来。
王婉儿看到卓昱面前青砖上的一块血红,这雨向泼水一样拍打在卓昱身上,这下她再也忍不住了。
冲下台阶顶着大雨,想去把卓昱拉起来。
“下雨了你先起来,等雨停了你再磕行不行?”
刘妈妈带着如意从屋里拿了两把伞下来给他们遮雨,劝说道:“大爷快起来吧,有什么事等夫人病好了气消了见面说行不行啊!还有大奶奶,您还怀着身子呢,这么淋雨怎么了得?”
不管身边人怎么劝,卓昱跟着了魔一样,一个劲儿地磕着头。
见卓昱劝不动,刘妈妈和如意先把王婉儿劝回屋檐下,这时卓天曜搀扶着任馨从屋里走出来。
看见模糊大雨中那个猛力磕头的身影,任馨心突然揪了一下。这时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啊,曾经最艰难的几年里,是他陪着一起熬过的,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她慌忙过去扶起卓昱不停俯下的肩,“你这孩子怎这么倔呢!这事跟你没关系,你还是母亲的好孩子,快起来!”
雨水冲淡卓昱额头上的破口,任馨仍能看到那一团血红,顿时心疼不已。
卓天曜陪同帮着撑起伞,对着卓昱怒斥道:“你母亲还病着,赶紧给我起来!”
卓昱起身,双腿都在打颤,这几日身心疲惫,甚至觉得比战场拼杀还要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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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丹桂初绽,王婉儿生下一个女儿,取名为卓微。
秦楚死后,这个院子冷清了不少,卓微一出生,院子又热闹起来。
这盼了许久的小孙女一出生,任馨的病似乎全好了,每天来曦和苑几趟,恨不得住在这院子里。
卓昱对这个女儿爱不释手,女儿睡觉也要一直守在一旁看着。
卓彻和卓衡也化身为妹妹的守护神,父子三人没事儿就爱在摇篮旁待着。
隔壁凌家俩婆媳没三岔五过来看孩子,文氏抱着熟睡的卓微,轻声细语道:“微微呀,看这小模样长得真好看,以后肯定是个大美人儿。”
王婉儿还在月子里,坐在床榻上正喝着鲫鱼汤,每天五六顿汤汤水水。
卓微渐渐醒了,呜呜哭起来,提醒是该喝奶的时候了。
以前生卓彻和卓衡的时候,王婉儿奶水还挺足的,这一次生下卓微,奶量还不够这孩子喝一顿的。
乳母过来把卓微抱下去喂奶,任馨和凌夫人也跟着过去。
文氏坐到王婉儿床边,一脸的羡慕和喜悦:“瞧你这,都三个孩子了,之前一家子总盼着生个女儿,这不就来了嘛!你公公婆婆这不更疼你这儿媳妇。”
王婉儿接道:“你不也是儿子女儿都有?芝芝都三岁了,反倒羡慕起我来。”
文氏一声轻叹:“是啊芝芝这丫头都三岁了,我家那二老瞧着你又给卓家添了人丁,明里暗里提醒我,也该再使使劲儿了。可你说,这半年来我家官人忙着查案,要么不回家,一回来累得跟牛似的,倒床就睡,就算我想生跟谁生去?”
王婉儿腼腆一笑,悄声问道:“师兄还是在查袁钧那些破事儿吗?”
文氏左右看看,四下没人,凑近王婉儿,“可不是嘛,这回都查进广林王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