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马车开动,江浔没没能开口把卓昱和王婉儿拦下来。
次日破晓时分,几个人到了千寒山顶峰。
卓昱一路扶着王婉儿上来的,到茅屋前正想进屋,被江浔叫住:“你和婉儿先在这歇会儿吧。”
王婉儿累得气喘说不上话,屋前空地边有石凳,见到地儿了先坐下歇会儿。
看着江浔带着任馨进去,卓昱脸上有些愕然。
师父临终为何要见的是母亲?印象中他们二人似乎并不相识。
虽说是夏季,千寒山上比城中冷一些,又是天亮前,竹林中风大。
卓昱把婉儿扶到屋前的凳子上坐着,这里有茅屋挡风。
这时夫妇俩人听到屋内任馨诧异的声音:“怎么是你?”
卓昱愣了一瞬,脚步轻轻地抬进屋,站在门边处,望见内室榻上,躺着一位憔悴的妇人。
床前任馨站立许久,眼底满是惊诧之色。二十多年前那场大火中,她明明记得秦楚并没有逃出来,再看到一副面孔心里有一丝恐惧。
她愣了一下,后背发出一丝凉意,看向一旁的江浔:“这……真的是楚楚?”
江浔沉默地点点头。
榻上秦楚早已累得睁不开眼,听到任馨的声音,眼皮子才开一些。感觉江浔走的这一日太久,甚至比人生几十载还要漫长,嘴里喊着参片吊着一口气,等着江浔把人找来。
她费劲的把眼睛睁得大一些,看到任馨惶惑的神色,还有那脸上斑驳的烧灼印记。
屏山那场大火后,她见过一次任馨。
那日西征回朝的队伍刚进城,她的囚车在副街上往城外去。忽然有一个七八岁的男孩不慎撞上囚车,侍卫哄赶中,一名头戴帷帽的女子过来将孩子拉走。
一阵风吹过来,秦楚看到面纱缝隙中那人的模样,虽然脸上有疤痕印记,她依旧能认出是任馨。
侍卫将他们赶到路边,任馨紧紧拉着卓昱护在怀里,对着侍卫连连说道:“小孩子初到京城不看路,无意冲撞,请见谅!”
听到女子说话的声音,秦楚再次确认这就是任馨,目光落在那个男孩的背影上。
这难道……是昱儿?
她一直以为任馨和卓昱都葬身火海,而这场大火的纵火者就是自己。当时因为长久以来对任馨心存妒忌,又受卓天曜冷落起了嫌隙,一时心生恶念放了这把火。
时隔多年,再看到任馨,她脸上的伤疤淡去了些,可再也回不去曾经白玉无瑕的容颜。
秦楚眼眶渐湿,吃力地伸出手去,轻轻唤道:“姐姐……”
任馨身子微微一颤,这声呼唤似乎把她从惊恐中唤醒,坐到床边抓住秦楚伸来的手,“都病成这样?这些年你去哪了?对了……昱儿就在外面。”
她想叫卓昱进来,秦楚手拉了一下她,“别,别叫孩子!”
看秦楚气息不匀且十分微弱,任馨焦急道:“不叫昱儿,那找郎中看看总行吧?曜哥在军营里被跟我们一起来,我这就让昱儿去把他找来。”
秦楚全身无力,但抓着任馨的那只手却是紧紧地,她缓了片刻把任馨拉近。
“我攒着这口气等着姐姐来,是,是想跟你说,对不起……”
任馨摇头道:“不不不,是我和曜哥对不住你。”
秦楚眼眶里泪水在打转,顿了一会儿,“那场火是我放的。”
话音一落,屋内一片嘎然,任馨思绪一片空白,神色僵住。
江浔,还有门口站着的卓昱,都是一副震惊的面孔。
尽管那场火给自己带来身心上的打击,看到秦楚已经奄奄一息,感觉下一刻就会闭上眼的样子,任馨紧了紧嘴唇勾出一丝微笑。
她双手轻柔着秦楚的手背,温声道:“没事,都过去了,我和昱儿都很好。”
任馨嘴上饶恕,心却像是被刀扎了一下,她多次想过那场火的起因,可能是无意走水,或者是仇家报复,从未想过会是秦楚。当年她冲进火海找到卓昱,屋里屋外一个人都没有,不见秦楚的踪影。
这是她亲生的儿子啊!
任馨久久缓不过神来,希望秦楚方才说的都是假的。
床上秦楚抓着任馨的手,薄唇颤动似是还有话说,湿红的眼眶全是歉意,酝酿思量了许久低声道:“刘棐,也是我叫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