峻能回家跟家人团聚,还提到了从小给他定的亲事。
“前几次爹爹写信,都提起祖母身子不好,这次我想回家看看。等过了年,侄儿再上京跟随姑父。”
他口中不提信上的婚约,眼里有几分闪躲。
王婉儿温和说道:“是该回去看看,你祖母年纪了,定然是很想你的。回去多陪她几日,不必着急回京,若是家中缺什么,尽管告诉我。”
说着她起身去后边柜子里找木匣子拿银票,她也记得上次姨母写信就说近一两年来腿脚多有不便。姨母年轻的时候日子苦,丈夫走得早,上有老下有小,全靠一双手养活一大家,身子也落下不少病,年纪一大全都出来了。
她拿着两张五十两的银子出来,“你还不过十五,表哥这么早就想让你娶媳妇进门,怎么不让你哥哥先?”
“父亲只是提了提,没说让我回去结亲,自然是要等兄长先娶妻的。”
“那定了亲没有,之前只听姨母说过你有婚约,怎么没听说过子谦的婚事?”
东方子峻微微一愣,迟疑道:“是……是阿婵,侄儿也是两个月前收到家书知道的,如今阿婵还未过及笄的年纪。至于我,兄长都还没结亲,少说也得再往后三四年。”
王婉儿一惊,阿婵今年春天的时候被四奶奶接走的,没想到半年过去婚事竟然都定下了。
姑侄俩聊了半晌,子峻准备离开,王婉儿犹豫了许久,叫住他问:“你不一起回京的事,公主知道吗?”
子峻淡然地点了点头后退下。
之前陛下要回京,嘉禾公主因没等到子峻回来不肯走,公主的心意相比子峻心里是明白的,就是不知道这孩子怎么想的。
嘉禾尚且年幼,或许是自幼相伴的情分而难分难舍,等再过两年应该就不一样了。这是纳兰元敬的掌上明珠,想必不会让她嫁到寒门。
离开陇阳前,卓昱去了趟拾川,去跟李阔和殷承元辞行。
纳兰元敬礼贤下士,希望殷承元能任拾州卫指挥使。
殷承元开始是婉拒的,以深受重伤为由,只想解甲归田养伤。后来卓昱找他谈了三回,总算说服他上任。
李阔升任为总督,王婉儿本来也想跟着一块儿去拾川给干爹道贺,只是拖着身子行动不便。
想到接下来回京有更长的路走,卓昱让她在陇阳好好歇两日。
一听婉儿又怀孕了,李阔笑得合不拢嘴,跟亲爹似的。只是公务繁忙,他抽不开身去陇阳给他们送行。
拾川刚接过手,事务繁多,布政使一职空虚,纳兰元敬还没寻到合适的人担任,事务一并交给了李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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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中旬,陛下启程回京。
卓昱有给江浔准备一辆马车,他虽然病好了,整个人都是恍惚的。最后临上马车时,被陛下叫块儿。
江浔眼神黯淡无光,什么也没想,跟着纳兰元敬上马车。
车马徐徐前进驶动,马车上的两个人久久为开口。
纳兰元敬盯着他,又瞄了眼放在一旁角落里的剑。
他往往是剑不离身的,上马车后还是卓昱把剑给他递进来的,他就随手往那里一放再也没管。
纳兰元敬凝了凝神,轻叹道:“对不住,还是没能找她,你……”
想劝江浔想开些,这三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他自己未尝不是因此事彻夜难眠?还要强装无事来劝慰他。
“她没死……”
江浔嘴里发出有气无力的轻声,前两日病刚好,他又去河边想下水找沈忆城,都被卓天曜拦住。
这样的打击在十多年前承受过一次,他不相信沈忆城再让他痛第二回。
静了一会儿,纳兰元敬挪了挪身子,离江浔更近了些,声音压得很低,“我知道江儿的死并非你蓄意为之,那天我让太医验尸,孩子体内服有过量番木鳖,太医推断他是窒息而亡。”
江浔原本黯淡的双眼闪了一下,沉默地望着纳兰元敬。悲伤地情绪渐渐涌上心头来,低声呜咽道:“真的不是我,可……可是她不信我,她不信我……”
他弯着身子压低声音抱头痛哭,纳兰元敬的手轻轻搭在他身上安抚着。
“所以,你应该想明白到底是谁希望你我反目?”
江浔似乎听不进话,伤心的哭声渐渐压不下来。
纳兰元敬把他抓了起来,沉声质问道:“你难道就不想为他们母子报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