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3)

成泰十六年秋,霜降。

枯枝被冷阳投射成剪影打在宫墙之上。宫道蜿蜒逼仄,丝丝缕缕带着凉气的风裹挟着刺骨的寒气往人骨头缝里钻。

冷宫处年久失修,窗棂半朽,碎木屑中竟滋生出隐约青苔。一只皲裂的,布满大大小小冻疮的小手突然伸过来,抓住掉落在窗台上的枯木枝,然后顽劣般将青苔全部戳碎。

手的主人是一个瘦得厉害的女童。她面色蜡黄,通红的脸颊下耳垂冻得溃烂发炎,破旧的衣袖下空荡荡,手腕细瘦伶仃。饶是如此窘境,她却在嘴角勾出了一个不合时宜的笑容,这抹笑容出现在这张怯懦的小脸上,显得分外诡异。

冷宫的枯树向来得鸟雀青睐,只因向来冷落安谧。今日却有些不太一样,旁屋里传来激烈的争吵声,摔打声,惊得鸟雀们四下逃散。

争执的正是冷宫的两位管事宫女。愈发大的声音透过萧索的院墙传到女童的耳朵里,原先的争吵声突然消失,转而变成愤怒的撕扯声,好似已经扭打了起来。

女童细细听着喧闹的杂音,嘴角扬起的弧度顷刻间变大。那双因消瘦而显得格外大的眼睛一点也不似童稚的懵懂,反而充斥着幽深和算计的精光。

她缓慢地用树枝赶走泥地上的蚂蚁,然后歪歪扭扭写道:成泰十五年,姜十,五岁。

写完后,她反反复复欣赏地上扭曲的文字,然后用力将其抹去,销毁得一干二净。

她是姜国皇室的皇十女,姜十。

还魂后的第五日,成功让联合欺辱她的两个管事宫女反目成仇,自相残杀。

说来也好笑,她不过是将其中一个宫女昧下的银钱拿走,然后从一匣子银钱中挑出了两个铜子儿扔在了另一个宫女的褥子底下。原先好得形影不离的姐妹俩顿时翻脸,一个认定对方偷了银钱,一个觉得对方挑事污蔑,于是就这样打斗了起来,忽略了平日里表现得畏缩软弱的十公主。

儿时天大的阴云,每每午夜梦回便让她惊起一身冷汗的管事宫女,原来这般愚蠢,略施小计便可随她戏弄。

那是否象征着,她那如污浊塘泥一般低贱悲惨的前生,也是可以改变的呢?

想到此处,姜十透亮的眼珠燃起一抹烈焰,竟亮得让人心慌。她丢掉下端沾了泥土的木枝,舀来了一瓢冰凉的井水,不顾冷水溅撒在冻疮处惊起的刺痛,将自己的脸和手擦拭得干干净净,不残留一丝污浊。

旁屋内的争执还在继续。做完这一切后,姜十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顺着早已探好路的一处被风侵蚀的矮墙上翻了过去。一路避着人走了有一刻钟,萧瑟的冷宫逐渐消失,一股幽冷的梅香透了过来。姜十伸手将最后一层人为放在此处掩饰的枯枝一扒,眼前豁然开朗,竟是皇宫里景色最盛的御花园。

冬日即将造访,可御花园里却依然缤纷如春。寒兰、腊梅争相斗艳,衬着红墙黛瓦,玉砌雕阑,比之冷宫凄清显得如此梦幻美好。

娘娘们却不愿来赏。无他,虽未入冬,但天色已经阴晦无比,冷风顺着宫闱游廊吹得呜呜响,落寞而萧条。比起出门赏景,不如抱着暖炉围坐宫中,等待皇帝来幸。

但姜十知道,霜降这日会有一位主子摆驾御花园。若想逃离暗无天日的冷宫,这便是她要抓住的机会。

从远处挑了一株开得最盛的梅花,姜十毫不留情将其撇断,然后蹲在半人高的杂草从里,静静等待着机会降临。

这个季节的太阳不算烈,照在身上反而有种幽冷的感觉。姜十感觉到自己的腿脚已经充血发麻时,终于,不远处的穿着宫女太监服的一行人逐渐走近,太监们卖力抬着肩舆,肩舆之上坐了个穿着月色烟罗宫装的年轻贵人,随着肩舆的摇晃,她头上流光溢彩珠翠晃动,面色却有些发紧。

姜十如幼狼一般的目光紧紧锁定在这个年轻贵人身上。

贵人轻抚着有些臃肿的腰身,不适地向身旁的伴驾宫女招手示意。宫女意会到主子的意思,立即叫停,太监们停下,轻轻将肩舆放在了地上。

由宫女搀扶着,贵人亲自下来走了几步。她沉沉地呼出一口气,脸色才好转一些。

身旁的宫女面露担忧地扫了一眼主子已经显怀的肚子,轻声问道:“娘娘可要回宫?奴婢总觉外头凉飕飕的,恐刺激到您的身子。”

听了宫女的话,贵人却有些面色不虞:“日日闷在屋子里,本宫新得的衣裳都要发霉了,太医都说常出来转转有益小皇子诞生,你莫不是是觉得你这张嘴比太医还要灵?”

“奴婢不敢!”宫女慌忙低下头去了。

自打德妃娘娘有了身孕,她的脾气也是一日比一日火爆。心情不好时摔东西都事小,前些日子皇后惹她不痛快,她竟然都有胆子给皇后甩脸色。那些个平日里争来斗去的嫔妃们都怕惹她晦气,纷纷避着她走,就连皇上都极少临幸未央宫了。她们这些小角色自然生怕触她一点霉头。

德妃训斥完宫女,心气不顺地扶着肚子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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