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牧云抱着叶溪寻奔回古镇,七星之毒如此之强,叶溪寻已经昏了过去。他不欲幽灵宫知道叶溪寻中毒,翻身进了一所僻静的院子,正欲敲门,忽听院外脚步声响,接着院门被敲得噼噼啪啪作响,他微微蹙眉,抱着叶溪寻躲进草垛。一个妇人嘟嘟囔囔的出来开门,薛牧云从草缝中望去,竟是昨日那个胖妇人。妇人不耐烦地道:“谁呀?大清早的。”“幽灵宫。”妇人一哆嗦,忙将门打开。薛牧云有些讶异,这幽灵宫能耐不小,竟对自己行动了若指掌。
一个尖脸小眼下巴有些稀疏胡须的人跺着方步进来,“磨蹭什么,半天不开门。”
妇人两手在衣上抹了抹,“刚…刚从茅厕出来…”
那尖脸人扫视四周,目光似探灯般自草垛掠过。薛牧云随意摸出两枚棋子,他平素不喜暗器,只随身携带数枚棋子聊以防身。那人似未察觉草垛异样,向妇人喝道:“这月的保护费。”
“大人稍等,我这就去取。”脚步声窸窣,不多时妇人回来,将两吊钱放到那人手中。
那人眉头一皱,“这么少?”
妇人嗫嚅道:“主人家外出了,这月浆洗的衣物不多...”
那人“嗤”了一声,显然是没兴趣再听下去,抬左足将妇人蹬在地上,扬长而去。
薛牧云心头火起,这幽灵宫竟嚣张至此。他本想上前将那人教训一顿,转念又想,就是杀了他还有成百上千这样的人,别再给妇人惹麻烦,只有待来日釜底抽薪。
胖妇人爬起身将门拴上,一回身见院中多了两人,刚要尖叫,口已被薛牧云掩住。他低声道:“我师弟中了毒,借你这里将养一下,不要声张。”那妇人已看清是白天的两人,连忙点头,身子仍吓得瑟瑟发抖。
妇人将薛牧云带进里间屋,点亮蜡烛。薛牧云将叶溪寻轻轻放在炕上。烛光下,叶溪寻的脸已成了灰白色,两鬓隐隐笼了一层霜,薛牧云一惊,急忙掀开他衣袖,只见两条手臂皆白的发亮。薛牧云深吸一口气,让胖妇人扶着叶溪寻坐好,自己将内力缓缓输入叶溪寻体内。半个时辰后,叶溪寻缓缓睁开眼睛,薛牧云忙道:“小叶,你觉得怎样?”
叶溪寻无力地摇摇头。
原来,七星之毒随血而化,梅以冰等人中毒后并未大肆施展武功,所以靠六阳融雪功和部分解药可以镇住毒性。叶溪寻中毒后却与商残梦激战一场,毒性已随内力游走至全身,比梅家人严重得多。
薛牧云见他神色,便知情况严重。他盘膝坐好,双掌打开,手指交错,上下翻飞,再度运功。
叶溪寻道:“阁主不要!”但他已没有力气阻止薛牧云。
良久,薛牧云方收了内力,扶着叶溪寻躺下。
“小叶,你能否根据症状推测出七星断魂散由哪些毒药组成?”
叶溪寻摇头,“世间毒物千万种,种类不同但症状类似的很多,实是无从推测。”
薛牧云沉吟道:“我倒是有个法子...”
“阁主是要...”
薛牧云点点头。
叶溪寻道:“阁主不可为我破例!”他一急又咳了半晌。
薛牧云拍着他脊背,“小叶,你都要没命了,怎么还顾及这么多,更何况七星断魂散重现江湖已不是私事。”
叶溪寻蹙眉道:“我只怕让阁主负上“假公济私”之名”,他顿一顿,声音低下去,“更何况发了‘莲花谕’怕是也无济于事。”
薛牧云心里一沉,但面上未露,“别说丧气话,未战先降可不是我星曜阁作风。”叶溪寻被他说得精神一阵。薛牧云叫妇人找来纸笔,刷刷写下一行字,又拔下头上束发玉簪,玉簪通身莹润洁白,散发着柔和的光泽,薛牧云将自己手指咬破,用簪尾沾了沾,轻轻盖在纸上,纸上便现出一个九瓣莲花。
原来薛牧云所饰发簪乃是星曜阁主的信物,已传承数百年,可发布“莲花谕”。
星曜阁作为江湖领袖,有调遣武林的权利,每逢大事发生,九瓣莲花便是唯一记认。
不过近百年来,不知是江湖相对太平,还是前几任阁主能力非凡,“莲花谕”从未发过。最近一次还是九十多年前,江湖群侠在华山之巅围攻九幽阴姬之时。据说九幽阴姬武功已高至非人境界,可以幻化出三十二个分身,忽男忽女忽老忽少,且三十二个分身练就的武功路数完全不同,涵盖刚猛、阴柔、施毒、飘逸等等,一般人根本无法对付。由此对比,叶溪寻觉得因自己之毒让阁主发布莲花谕实是不妥。他到底还是道:“阁主再缓缓,让先我推测一下,若到明日依然不行,咱们再发。”
薛牧云素知师弟外表嘻嘻哈哈,其实颇心重,若强行发了,他心中焦虑内疚只怕更不利于驱毒,便只得依他。
他扶着叶溪寻躺下,为他盖好被子,自己也歪在他身边。他奔波数日,激战两场,又将大量内力输给叶溪寻,早已疲累不堪,如今一沾枕头顿觉舒适无比,深吸一口气,不由自主将双目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