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薛玉嫣顿时苦恼地蹙了下眉。
她身上还是那身染了血的王妃礼服,层层裙摆繁复沉重,怎么爬墙?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传来一阵尖锐的哨音,划破寂静长空。
不远处,给薛玉嫣送饭那个侍卫显然已经去过了柴房,粗声粗气喊着:“柴房里那个侍女跑了!快找啊!”
“别让她有机会出府!那可是太子殿下亲自带回来的筹码!”
“所有外墙都派人守好了,在府里搜!”
薛玉嫣呼吸顿时急促起来。她闪身就要躲藏,却发现后院一片敞亮,连枝干稍宽些的大树都找不到,更别提什么容身之处。
可是若这么不躲不避站在原地,只怕侍卫一进后院就看见她了!
关键时刻,薛玉嫣急中生智,往假山间狭小的缝隙里奔去。
她刚将自己彻底藏匿住,急促跑动声就掠过假山,随风捎来侍卫冷肃的声音:“后院没有,去前院找!”
薛玉嫣默默松了口气。
假山上怪石嶙峋,也正因如此,两座山之间不同形状的石头层层堆叠,好不容易才构建起一个细窄空间。只是在石块遮挡下,此处黑暗潮湿,外面就是潺潺流水,透不进半分光线。
她本来弯着腰蜷缩在空处,竖起耳朵,听见所有动静都消失,才敢慢慢直起身子。
不对!
她头脑的某个角落白光一闪,突然意识到,并不是所有动静都消失了,因为她耳边——
有一道缓慢轻柔的呼吸声始终存在!
薛玉嫣反应过来的一瞬间,整个人如坠冰窟!
她像只炸毛的猫儿弓紧了背,声带绷到极致。极度恐惧下,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近乎魂飞魄散。
到底是谁在她旁边?
难道说有侍卫一开始就发现了她,在此守株待兔?那也太可怕了!
薛玉嫣紧紧捂着嘴,避免自己发出声音,整个人极度缓慢地向外移动,只可惜裙摆太过厚重,擦过地面时,还是不可避免发出了刷刷两声轻响。
薛玉嫣险些晕过去。
黑暗中,那道呼吸声诡异地消失了两秒。薛玉嫣高悬着一颗心,满脸绝望,如同在等待什么判决。
“……姑娘,麻烦快点儿,里面太凉了,我也急着出去。”
半晌,却只有一个吊儿郎当的清朗嗓音传入她耳中。
薛玉嫣头脑发晕,手脚皆是冰冷绵软,使不上力。
她本就没吃东西,又因为这一番惊吓,连反应都迟钝许多,过了片刻,才恍恍惚惚应道:“我,我这就出去。”
“你好像很怕我?难道以为身旁藏了个鬼?”黑暗中,那人似乎明白了什么,顿时笑得格外开心,“可惜啊,我是个大活人!怎么样,是不是很失望啊?”
薛玉嫣满身狼狈,艰难爬出假山缝隙。衣裙早已溅上了湿冷水渍,她却无暇顾及,只睁大眼眸看向假山深处,拼命摇头:“没有,没有。”
说自己不是鬼,却能一动不动在她身边藏这么久,这个人分明比鬼还可怕好吗!
“好可爱的小丫头。”那人语调惊奇,格外灵活地从假山中跳了出来。
借着明亮天光,薛玉嫣才发现面前这个男人其实很年轻,看起来比她大不了几岁。
他容貌极好,眼角眉梢却带着促狭笑意,像极了小时候惯爱捉弄薛玉嫣的顽劣表兄。
这么个人却用长辈的语气夸她是“可爱小丫头”,实在有些违和。
薛玉嫣抿起唇角,半晌,终于缓过神来:“我不是小丫头。”
对方闻言立刻高高挑起眉:“还说不是?只有小丫头才会这么跟别人争论!”
薛玉嫣瞪着他。这人方才刚把自己吓得三魂丢了七魄,现在还跟自己争这个?
然而她实在没力气跟这个可恶的家伙计较,只能可怜兮兮望向他:“你有吃的吗?”
“哟,回头我可得好好问问我大侄儿,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怎么忍心不给饭吃?”
年轻男人睁圆了眼,满脸不可置信,薛玉嫣已经发现了他插科打诨不着调的性子,也不打算理会。
等等。
他说什么,大侄儿?
—
太子府书房内,烟雾自香炉中袅袅升起,满室寂静,偶有书卷翻动的声音。
秦北衡皱着眉将面前折子往前重重一推,抬手揉了揉额角。
小厮念越垂头丧气推门进来,见秦北衡脸色不好,踌躇了半天,才上前禀报。
“殿下,小的带人在京城找遍了,还是没找到睿亲王……”
“皇叔向来行踪不定,继续找。”秦北衡嗓音微哑,带着倦意闭了闭眼,突然想起什么,抬眸吩咐道。
“孤记得京郊那处宅子里没有预备女子衣物,越王妃若是有什么要求,你们再去采办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