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死水(1 / 3)

冥冥推开纸门,进入昏暗的房间。

乐岩寺校长已经在居中的蒲团上静坐,长眉下带着他那副常年不变的不快表情。他面前平放一张木质桌案,案上架着一把古琴。斗室的另一边角落里侍立着庵歌姬,看到她走进来,露出略微惊讶的神情。

冥冥用目光向她示意,然后对乐岩寺点了点头。

“校长,有什么活儿要找我吗?”

“以防万一。”乐岩寺回答,示意她在另一边角落的坐席。冥冥对那简陋的蒲团注视了一眼,选择穿着她的高定时装站在歌姬的身侧,“东京传来的消息,五条悟提出分享关于宿傩事件的重要情报。咒术协会发出特别集会照会,与会规模为十六人。”

也就是说,是总监会级别的会面。冥冥理解了这个房间里的坐席安排:这类会议往往会讨论关系到咒术世界权力变动的大事。在这个级别的会面中,冥冥和歌姬都没有资格列席。甚至乐岩寺,也只是因为主持京都咒术高专,而拥有了与会的资格。

邀请冥冥旁听这样的会议,代表了乐岩寺对她无言的信任。也代表了某种潜在的不安,冥冥无需提醒地想起了半年前某个夜晚。在几十秒内,她目击一种毁灭一切的术式把城市切割为一片焦土。她直截了当地说道:“虎杖悠仁是宿傩的宿主,这件事于情于理都归东京咒术高专处理,五条悟遇到了什么问题?”

乐岩寺不置可否,转向面前的古琴。这琴看起来并非他日常把玩的乐器,而是一部施加了术式的咒具——琴弦间亮起一道蓝光,通讯术式启动了,在他面前投射出一扇光点构成的门。同时在空白墙壁间映射出更多没有半开半合的门扉。在这些环绕的虚景中央,缓缓出现了一个男人挺拔的身影。五条悟,当代最强大的咒术师。而他面前明灭的十几扇窄门后各自隐藏着一张面孔,汇聚了整个咒术世界权力的顶峰。幽暗的和室内鸦雀无声,气氛肃穆,这位最强咒术师的全尺寸影像站立在斗室中央,用深色布料遮盖的双眼环视面前闪烁的光点。然后他说道:“怎么,就你们几个人吗?”

一如既往的不按常理出牌。冥冥垂下头,在阴影里遮住自己唇边的笑纹。她感觉到歌姬在身边恼火地挪动,乐岩寺在坐席上发出不满的喷气声。

“咒术协会对你的会议要求给出了最高待遇的回应,五条悟。”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某扇门后说道,“总监会成员搁置各自的要务,聚集在这里接受你的情报,你对此有什么不满吗?”

五条悟把手一摊,脸上是一种略带戏谑的无辜表情。

“真遗憾,是我的表达不够准确吗?”他说,“我没有提议总监会会议,我提出召开的是咒术师大会。考虑到事态可能影响的范围,我希望能直接向协会里所有在岗的咒术师分享信息。至少是所有准一级以上的咒术师。”

他应该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冥冥冷淡地想。咒术师协会是一个表面现代的机构。封建家族的势力在其中盘根错节。每位咒术师都直接或间接地从属于某个世家,获取资源和庇护。这种依附关系是权力与地位的象征。族长们没有可能让五条悟这样有影响力的人物直接与他们的从属沟通,越过他们发布命令。

倒不如说,恐怕正因为他提出与更多普通咒术师对话,反倒引得所有高层心怀戒备、齐聚于此。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五条家主。”果然,有人透过发光的门扉回答,听声音是禅院直毘人。他的尾音加重在对称呼的后缀上,暗示这其中蕴含的权力纠葛。“你可以选择是否分享你的情报。我们会共同作出决定,并对相关人员进行转达。”

“荒唐!”另一个声音愠怒地反驳道,“什么叫‘选择分享’?他把我们所有人都叫到这里,难道还可以收回吗?”

“客观来说,”又有一个声音圆滑地回答,“既然我们没有满足五条家主的会议要求,也无法肯定他是否分享了全部的情报……不过,如果他重视咒术世界的福祉,以及总监会对此的影响力,当然会知无不言。”

抛开五条悟所声称的严重事态,冥冥觉得这不失为一出妙趣横生的好戏。但此刻她对欣赏这些勾心斗角并无兴趣。五条悟显然也很不耐烦,他举起一只手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我说了,这是一个紧急事态。”他说,“可能影响咒术世界的存亡。我希望能更直接地把信息传达给更多咒术师。”

“总监会的成员们足以向所有记录在案的咒术师传达你的信息。”禅院直毘人回答,“五条悟,你到底有没有话要说?”

当然,使用什么样的方式来进行这种传达,传达的信息是否及时、准确,就绝非五条悟干涉范围之内的事情。而假使他抗议这种安排,也无法用更好的方式与各自为阵的咒术师们取得联络。五条悟站在房间中间,双手插在口袋里,不悦地环顾四周。通讯术式的幽光照亮他俊朗的轮廓。他看起来像一头被群狼环伺的狮子,略感恼怒,但并不真的陷入困境。冥冥感到一阵微妙的同情,混杂着古怪的钦佩:在这么多年、这么多事之后,五条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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