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进去看看!”朱正进门前,夏则灵拉住他的手,第一次主动碰他的手。
“好。”朱正不疑有他,弯唇点头。
宁王换了一套干净的内衫躺在塌上,见到挽手进房的两人,好不容易舒展的眉目又轻轻蹙起,胸腔涌上一股咳意,却因为担心伤口裂开而压住。见他脸色不好,还支起胳膊,朱正连忙将他扶坐起来,无比歉疚地看着他,“皇叔,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不然的话,我一辈子都过意不去!”
“殿下,你千万别这么说,你是万金之身呐,以后的大明就靠你了。”宁王诚挚地看着他。
“我真是没用,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皇叔我……”朱正心头一酸,强烈的愧疚,让他底色下的善念战胜了封闭与自私,“我以前一直疏远你,到现在我才明白,皇叔你才是真正的侠王,我、我以后一定聆听你的教诲……”宁王捂着伤口,展开脆弱的微笑,“别这样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夏则灵安静地在帐帷外沏茶,越听眉头越紧。宁王就藩于江西,名声这么好,朱正有什么道理疏远这位叔叔?难道是……受了谁的唆使?深宫之内,有谁会离间太子和藩王的关系呢?
“王爷忠君之举真是令人感动,这一刀算是扎在太子殿下心上了。”夏则灵笑吟吟地端茶过来,宁王笑意微收,接过茶杯放在掌心一口没喝,淡淡道,“太子妃言重了,太子若是有个闪失,算上本王在内,所有跟太子有关系的人都要跟着倒霉,牺牲本王一个是挽救大局,殿下无须放在心上。”
听到宁王如此说,朱正头埋得更低,皇叔这么通情达理,更显得他心胸狭隘。
夏则灵无言以对,看朱正一副做错事的样子,对宁王感激涕零,距离她利用朱正对付宁王的计划越来越远,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朱正不放心宁王,当夜睡在应府别苑,也没心情缠着夏则灵亲热,自责几句便睡下了。近子时,夏则灵仍睁着眼,忧虑的心情,就连窗外蝉鸣格外清晰聒噪,见朱正睡熟了,她打着火折子来到储药房。师兄曾叮嘱过她,半夏和乌头相忌,芫花与甘草同食有毒,思来想去,她根本没有与宁王周旋至胜的把握,现在宁王受了重伤,趁这时机要他的命,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客房隔壁的炉子在煎药,夏则灵拿出刚磨好的药粉,打开盖子时突然顿住。她自小深受儒学之道,王阳明刚正不阿,一直是她崇拜的对象,哪里干过这等见不得人的害人勾当?可是,她真的好恨!尤其这份恨还夹杂着一丝好感,简直更是耻辱!她被欺骗感情,被糟践身子,普天之下,有谁能为她做主?不公平!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就让宁王也感受一回被人暗算的滋味!
忽然,外面响起一阵足尖点地的声响,很轻,听起来轻功极高。
夏则灵来到连廊柱子后面,夜风卷起几枚花瓣草叶,空气中刮过淡淡的花香,辨别不出是什么花,但很熟悉,与白天在林间遇险时一模一样!那纤细矫健的两道黑影,不就是刺杀朱正的女杀手么?两人翻窗进入宁王的房间,夏则灵眼睫大张,躲在窗下顺着窗缝看去,只见宁王负手伫立在牙雕屏风旁,身形挺拔,神采奕奕,哪里还有一丝病容?
“属下伤及王爷罪该万死!只是属下不明白王爷为何舍身救太子?”
是那个眼尾泛着绿光的女子,夏则灵竖起耳朵。
宁王从容而阴鸷地目视前方,“你们做得非常好,我并不是想取他的性命,而是要取他的心。梅龙镇藏龙卧虎,若是太子一死皇帝必然迁怒于我,他会对我更加防范甚至降罪整个王府,我现在救了太子,太子只会对我更加信任且依赖于我,江山指日可待!这一剑之伤换来江山社稷,这不是很值得么?”
夏则灵瞳孔骤缩,呼吸一瞬间停止,仿佛有雷电的巨响在她脑海中炸了一圈,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宁王把她卖给太子,又精心布局舍身挡刀,都是为了让太子放松警惕卸下防备,达成他不可告人的目的!她浑身冷战,却伴随着眼眶里的一股酸胀,事实太清楚,爱恨也不能模糊,朱宸濠啊,你欺我害我辱我,毁了我一生的幸福,你沽名钓誉,包藏祸心,妄图谋逆,其心可诛!除掉你,不仅报我私仇,也是为国尽忠,我们注定势不两立。
第二日清早,谷四维单骑来到应府别苑,一进门便跪候院中。“谷四维到应天府等候圣信,昨日救驾来迟,还请殿下恕罪!”谢罪完将信封举过头顶。
“哦?父皇回信了?昨日有惊无险,免礼吧。”朱正十分激动地拆信来看,字里行间都是皇帝对他的安慰,还有与夏氏择期完婚的话,他恨不能立刻带着夏则灵回京叩见。
直到朱正心情稍有平复,谷四维躬身绕到夏则灵那边,慎重道:“这里还有一封圣上交给太子妃的信,望太子妃亲启,勿要外传。”
“给我的?”夏则灵惊讶极了,皇帝连她的面还没见过,竟会特意给她写信?她接信的同时,发现谷四维脸孔朝下,余光却钉在她脸上。这就是深受太子器重的属下吧?鼻头圆,下庭短,很温和的长相,眼珠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