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桉走进厨房,便看到全轻舟和古思淼在一起洗碗。
全轻舟听到动静,转头看见闵桉,于是赶紧放下手中的筷子,着急忙慌地问:
“妈,外婆怎么样?”
闵桉走到女儿面前,顺着她的长发轻柔地抚着她的头:
“没事,你明天和我一起去看她,后天应该能出院。”
全轻舟默默抬头,看了一眼母亲,开始沉默不语。
闵桉略微转身看向旁边,发现古思淼正在替全轻舟擦掉手上的水,她捂嘴笑了笑,对古思淼轻声说了句辛苦。
她深知,他一直在陪伴全轻舟。
“时候不早了,小淼回家吧,别让你爸妈担心。”
闵桉柔和地摸了摸古思淼的头,尽管他身材高大,但古思淼在她的动作下宛如她的孩子。
古思淼最会讨长辈欢心,见闵桉要摸他的头,早已蹲下身子。
“闵姨你放心,我等会儿就走。锅里还有一些白粥,冰箱里也有一些小菜,如果您还没吃,让轻舟再陪您吃点吧。”
“好孩子,谢谢你一直陪着轻舟。”
“闵姨,您别这么说,我是乐意之至。”
古思淼说完,立马转头看向全轻舟,还眨了眨右眼。
“那轻舟送送小淼,我先去吃点东西。”
闵桉见状,微笑着离开。
全轻舟领着古思淼离开厨房,准备走向大门。
一路上,古思淼似乎在犹豫,最终还是鼓起勇气:
“需要我……陪你去……医院吗?”
“你是不是对医院很反感?”
全轻舟很早就觉察到古思淼对医院的厌恶。当年在桥洞底下,他对她还不是那么熟悉,她就不太方便直接问这个问题,于是将这个疑惑藏在心底。
古思淼没想到全轻舟如此敏锐,但回想起她总是轻松地了解任何事,他也就不感到意外。古思淼挠了挠头,思索着如何说明,最终决定在全轻舟面前展现出更坦诚的一面,尽管这样做可能会暴露出自己的胆怯。
全轻舟听完原因后,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我常常去医院等我妈下班,那里我非常熟悉。所以,你别因为想陪我,就勉强自己。”
身为闵桉医生的女儿,全轻舟对医院了若指掌,无需他人陪伴,就能找到外婆所在的病房。更何况,明天她还跟闵桉一同前往。
古思淼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实际上,他自知并不容易克服这个心理障碍,内心的抗拒不容易消除,医院那种浓度极高的消毒水味令他至今仍感到作呕。他也明白刚才对全轻舟说的话只是逞强而已,然而,他仍然在挣扎,因他内心陪伴全轻舟的渴望,胜过对医院的恐惧。
“如果你方便的话,陪我到医院门口就行,不用进去。”
古思淼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方式,更没想到全轻舟看出他的挣扎。他想了想觉得可以接受,顿时喜上眉梢:
“好啊!太好了,我陪你。”
全轻舟心中想着,或许可以一步一步来,帮助他脱敏。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了客厅。
古思淼被天窗上的月光吸引,抬头一看,原来月亮已攀升得很高,时候的确不早了,他心里忧虑着,不知父亲的病情是否有所好转,母亲是否有在好好吃饭。然而,不知何故,古思淼突然停下了脚步,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吊顶上的帆船。
“为什么是帆船?”
全轻舟惊讶地看着古思淼,表情似乎有些出乎意料。
“你想起了什么?”
古思淼没有回应。
全轻舟看到,在他那黑眸中,有许多光点,这些细碎繁杂的光点映射到她的眼中。古思淼回望她,从她的眼中看到自己,看到了光点映射出今后的无数回忆。
原来,自此之后,他时不时骑着自行车送全轻舟去医院门口,因为她的外婆病情反复,每次出院一两周后就得再度住院两三天。
实际上,全轻舟的外婆并没有什么奇怪的病症,只是年岁已高,身体机能开始出现各种问题。如果不去医院,就剩半条命在挣扎;可即便去了,也只能撑着半条命活着。
全轻舟和闵桉早已为外婆随时离世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这一天居然在高考前一天降临。
高考的第三天,外婆出殡,但全轻舟无法参加,因为她必须参加高考。
古思淼难以想象她这三天是怎样度过的,因为不在同一个考场,他无法亲自了解她的情况,越想越烦躁。他渴望尽早完成试卷,走出考场,去找全轻舟。
等古思淼最终集中注意力认真答题,结束考试后,他立即冲出考场,赶到了全轻舟的家。全轻舟靠在家门口的楹上,呆望着远方。古思淼知道,她提前交卷了,这在她身上是罕见的行为,虽然不理性,但他能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