邶恒惊怔,瞳仁微缩,震惊的眼中已映入那双独一无二的绮丽星眸。
只可惜长睫笼罩下的娇艳美目里却豪无融化之意,反而覆了三尺寒霜。
“别声张!”
姜馥迩生怕暴露行踪,压低声线,急急侧首向木门处瞧了眼。
刚出门的侍卫脚步声并未走远。
看清她比自己更加惊慌无措的面目。
邶恒惊惶渐消,又恢复原本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而眼尾余光却悄然落在后院那扇半掩的窗上。
奇了。
刀都架脖子了,竟无人来阻?
想起昨夜遭遇。
邶恒忽然想再试试,这美人若真割伤自己喉咙,会不会再一次打破这些年毫发无伤的奇迹?
想到这,他忽然笑了,舌尖舔了捂住口鼻的细嫩掌心一下。
极轻极缓。
他冷眼等着眼前的绝世容颜头身分离,血溅当场。
在那之前,他不确定她能把横在自己颈间的刀子插.进几分。
虽如是想着。
眼前的娇姿靓影却已彻底惊了秋水明眸,瞠目咋舌缓缓侧过首来。
邶恒瞧她拿着匕首的小臂微微一颤,刀尖在他颈上挠了个痒痒。随即,“叮叮当当”几声脆响,匕首直坠落地。
姜馥迩彻底崩溃。
她从未想过,这柔软的威胁竟让她犯了习武人的大忌——丢了武器……
她立即慌了阵脚,弯腰拾刀。却又撞见“阴影”,瞬间吓破胆,后又忙捂脸退避三尺,惊呼:“下流!!”
见她顾此失彼的滑稽样,邶恒稍合衣衫,嗤笑:“没搞错吧?!三更半夜你投怀送抱,说我下流??”
看都看了,姜馥迩索性也不再躲。
刚把手放下,眼前邶恒手臂一展,将烛光迅速吹熄,羞于见人似的迅捷。
紧接着,还未适应昏暗的视线里,一团黑影已从她头顶压来,带着调侃语气:“姨娘若仍觉不妥,大可躲去帐中谈。”
邶恒真真说的心里话,那毕竟是屋中最隐蔽的藏身地。
在姜馥迩听来,则成了实打实的折辱。
一气之下,她抬起被他玷污过的手掌朝他挥去,只不过半途就换了方向,趁黑直接挑了他披背深衣。
邶恒正欲转身,衣衫落地,坦诚相待…
姜馥迩来不及乱想,眼疾手快在他右臂上下左右摸了道。
获悉答案后,逃荒似的从那扇半开窗子窜了出去。
如来时一致,悄无声息。
速度太快,邶恒还不及反应一二,那团带着异香的黑影已溶于浓夜,没了痕迹。
他哑然失笑,若有所思垂睫看了眼自己右肩的完整皮肤。
那奇药能在短短几个时辰内去腐生肌。
小姨娘专门跑来验伤的?
呵——恐怕要无功而返了…
——
姜馥迩一路飞奔,疾步惊风。
被舔舐的手掌依旧触了铁汤似的滚烫。
她着实无法集中精神,跑到一半,惊觉在迷离夜色中失了方向。
檐顶视野局限,除了银河垂暮,高脊飞檐,更辨不清来路。
她索性飞身跃下,凭周围青砖粉墙识别此时方位。
四下树影参差,漆黑无人。
姜馥迩向有水声的方向折返。依白日观游,找到湖中水榭便好寻回灵丘阁的路。可走着走着,情不自禁又想起刚才那番情景。
挥之不去的“阴影”彻底变成比夜还可怕的梦魇,笼罩在姜馥迩脑中。
她甩甩头,努力分散精力,才想起临走时的验身。
右臂无伤,完好无损。
她当时怕验错,连同胸口也一并摸了道。
可无论哪个位置都没发现伤口,就连血道也无。
姜馥迩神思豁然凌乱。
邶恒白日举动难道在诈她?
现下可如何是好?
即便他不知晓自己背景,也亲眼瞧见了自己身手。
若那顽劣的大少爷真的透露一二,恐怕她再难逃死亡威胁。
姜馥迩心生沮丧,不敢再想。
她本意试探,不想到头来弄巧成拙。
柔黎莫名中毒;
邶恒又攥着她的秘密;
姜馥迩只怪自己思虑不周,更觉侯府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步履艰难。
她和柔黎原定拿了通关文牒再攒些银子便离开。
现下看来,除非铲除邶恒这个大麻烦,否则她离府的计划定要提前。
若是提前,柔黎此时昏迷不醒,又无法说走就走……
沉思入神,她疏忽了迎面不远处传来的玉石之音,紧跟着传来男人厉声高喝:“谁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