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缚魂锁是地府黑白无常的法器,常被用来绑缚一些不服管束的怨魂。黑白无常没来,却平白多出一条怪异的缚魂锁。洛石转头打量邹见,他笑盈盈地看着洛石任凭打量,丝毫看不出身上有半分怨气。
再去看那缚魂锁,绵延数十丈,所缚之地,无论埋的是谁,恐怕都不得再投胎了。
“你究竟是谁?”洛石问邹见,“为什么会被缚魂锁所束?”
邹见双手一摊,“不知道,一醒来就这样了,大仙您看也看了,是准备替我把这棺再封上呢?还是……”邹见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动作,“给来个了断呢?”
“我答应你爹,”洛石站直身,将墓碑上剩余的缎带斩成碎片,抛向空中,接着飞跃而起,脚踏着碎片,来到棺材正上方,双手迅速结印,令断水迅疾斩下,“会会这里的妖物,叫你好生安心投胎!”
可断水未及触碰到缚魂锁,便似被什么挡住,化成两道水柱,分散击打在棺材底部。
天空中响起闷雷。
缚魂锁上的怨气忽如凌冽之风,呼啸而出。
洛石被怨气冲撞得措手不及,身形不稳,翻转间脚踏着邹见的额头才堪堪稳住。
“离谱,”洛石暗骂。
“向左绕到棺材后方去,”她伸出木偶小手,拍拍邹见的额头。
“好嘞,大仙。”
邹见围着被怨气盖住的棺材,顺时针往后方绕去。洛石双指并举在自己眉心,口中念念有词,断水忽从怨气中冲破出来,化成两道水柱围绕着怨气奔流而上,将怨气困住。
那黑漆漆闪着猩红孽业的怨气中,不时传来嘶吼声。
“救我,救我!”
“天发怒了,天发怒了!”
……
还夹杂着孩子惊恐的哭泣声,“娘……”
那些声音入耳,仿若一幅活生生的人生炼狱图被挤压进脑海,洛石晃了晃神,施法凝气静神。尖啸的怨气在断水的围困中挣扎,四处不得去,只得一直向上,如一柄钢锥刺破天空。
原本越压越低的云层,被刺出了一个洞。
邹见抬头望着天空,“要打雷了啊。”
洛石已从邹见头顶滑到了他肩膀上,又从他肩膀上跳下,落地的一刹那,木偶娃娃消失不见,转而出现的是洛石的真身。邹见在晦暗冲天的怨气掩映下看向忽然恢复真身的洛石,洛石却没有看他,她站直身子,一手捏诀高高指向天空,眼睛溢出青色的光,如两团火苗,燃烧着填满了洛石的眼眶,洛石额中出现一个印记,她高举的手落下。
一个霹雳炸裂,自云层的空洞中落下,直直劈在邹见的棺材中。
周围被照得透亮。
邹见忽的拽住洛石的胳膊,将她猛拖得一跌。
棺材中的缚魂锁断裂,碎片飞出,在洛石面颊上划出一道血线。
空中的怨气,像水中被搅散的树影,凄厉的尖啸声,嘶吼声也变得混乱不清。洛石复又双手结印,断水缓缓碎成千枚刀片,在一片刀光中,洛石轻轻出声:“我的断水,最善斩的就是这些虚妄了。”
待一切尘埃落定。
邹见走上前再去打量他的坟头,早就化成一堆焦土,墓碑裂成了三四块,被烧得看不清上面的刻字,棺材早已没了影,上头包着的金银也都成了包泥的渣滓,唯有中间那块肱骨,依然完好无损的躺在那里。
洛石也看见了,她深深打量了邹见一眼,没有问缘故。
邹见拾起那块肱骨,抱在怀里,“还好还好,我的骨头还在。”
洛石确认邪气都已散去,便往最近的一处坟墓走去,从墓碑前供着的香炉里取了一根倒在一旁,尚未燃尽的线香。她将线香递给邹见,“那个和你互定终身的姑娘还在村里,你要不要去看她最后一眼?”
“谁?”
“琇芷。”
“不认识。”
“算了,”洛石打了个响指,邹见手里的线香燃起,袅袅香烟飘向一边,“你跟着香烟投胎去吧,别在人间逗留了。”
蒿里之外,邹家村内,邹员外望远处祖坟那里电闪雷鸣的,急得团团转。
琇芷在一旁绞着手指,不敢做声。
许久之后,洛石才踱着步子回来。
“英雄,英雄,”邹员外殷勤向前,“我儿怎么样了?他没事吧?”
“他没事,投胎去了,”洛石说道,想了想又说,“不过你家祖坟情况不太好,可能得修缮修缮。”邹员外不知心领神会了些什么,赔笑着往洛石袖子里塞了点东西,“英雄说的是,说的是。”
琇芷这时走上前,“姑娘,邹郎他……可怨我。”
“他为何要怨你?”洛石不解地问。
琇芷不作声。洛石想想说道:“他投胎去了,应当是不记得你了,而且都当鬼了,还是不要有怨气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