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簌和提着食盒缓慢走。
黑黑长长的东西……它们说的是什么?
她揭开食盒的盖子,一直翻找到最底层,果然有一块一块黑漆漆,油亮亮的方块,正是徽墨,见此,她的唇角泄出笑意,“妹妹真是可爱。”
都说了不要,妹妹竟然还要塞给她,得还回去才是。
正巧,娘亲派人来请她。
来人自我介绍叫凤姑,圆脸如银月盘,发髻梳理得甚为规整,仪态庄重威严,还带来一个十三岁的丫头伺候,瓜子脸,长得机灵,名叫春钿。
“姑娘,您的厢房收拾好了。”
田簌和拘谨道:“谢谢凤姑和春钿。”
凤姑忙侧开身子,“姑娘是主子,您不用跟奴婢们客气。”
妹妹送的瓜果被春钿一力提了过去,领她去安排的住处。
一行人进到里屋时,上好的银碳已把屋子烘得暖和。
凤姑叮嘱:“府里除了老夫人的延寿院,将军的书房,以及夫人的纳福居,其他地方姑娘都可以随意走动,就当是熟悉环境。等老夫人回来,夫人再带你过去认人。”
“多谢凤姑。”田簌和听说大户人家都要给银子,从自己的盘缠里掏出一粒碎银,双手奉给凤姑。
凤姑笑了笑,竖掌推回去,“姑娘,这就不必了。”
“哦。”她呆愣愣地把钱收好。
凤姑又多提点一句,“虽然夫人让姑娘随意,将军府里姑娘还是谨言慎行,少与人走动的好,夜深了,姑娘歇息吧。”也不管她是否听进去了,掀开帘子离开。
湿冷的空气吹在田簌和的脸上,令她打了个哆嗦。
田簌和登时想起徽墨的事,虽然理应自己送过去,可凤姑是娘亲的人,应该稳妥,不如就让她带回去。
田簌和打开食盒,揣起徽墨蹬蹬蹬跑出去。
“凤姑请留步,这东西有劳您交给娘亲。”她将徽墨捧在手心,直直伸出去。
凤姑接过打量一番,诧异看向田簌和,“您哪里得来的?”
“是妹妹非要将徽墨给我,可我知道这东西在外面价值千金,她却藏于给我的瓜果食盒中,有劳您带回去可以吗?”
田簌和的声音稚嫩,尾音像余韵清悠的小风铃,有着涉世未深的纯真质朴。
将军府里做下人,从小耳濡目染的多,不似田簌和那般单纯,凤姑锁着眉,直觉事情不对,“姑娘的意思,是月斋姑娘送的?”
“是。”
凤姑眸光一闪,没有多说什么,阖下眼皮毕恭毕敬,“奴婢记下了,入夜冷,姑娘赶紧回吧。”
田簌和道了声“谢谢”。
室内已经归置整齐,春钿烧了一壶热水,正把炉上的水壶提下来,将热水倒进铜盆。
试过水温后,取来崭新的面巾。
“姑娘,让春钿服侍您净脸。”
田簌和接过手里,“我自己来吧。”
春钿笑了下,“那奴婢给您把水果摆出来。”她把那一食盒的瓜果取出来,一一摆在黄花梨圆桌上。
“姑……”春钿收拾妥帖,抬头便见田簌和坐在案桌旁,乌黑的长发披在后背,融融烛光下,连头发丝都让人觉得美。
想到将军夫人的容貌,姑娘自然也是一樽美人。
走近了瞧,姑娘手执毛笔,蘸了墨正在一字一画地写字,春钿也爱识字认字,对于会写字的人很容易心生好感,更何况还是一个山野里出来的姑娘,属实让她惊讶。
她不动声色地铺床,偷偷瞄了几眼,好像姑娘会写的字还不少,字迹是规规矩矩的簪花小楷,她总算理解什么叫字如其人,姑娘的字和她这个人一样,透着乖巧秀丽。
春钿见别人写信,大都节约纸张,言简意赅,可观姑娘,竟洋洋洒洒写了三大页,偶尔瞥见几句,写“晌午吃了阳春面,路上饿了,又买了一个很难吃的栗子糕,还没有梧桐镇的张阿牛做得好吃。”
她不信姑娘整页都写这个,再看,信里写道:“我在驿站遇到一个大胡子叔叔,他说带我去京城,我听你的话,没有理会。”
春钿忍不住问:“姑娘,您这是给谁写的?”
田簌和放下笔,对着墨迹用手扇风。
“我一个朋友。”应该是唯一一个是人的朋友。
田簌和在山野间有很多的朋友,但是人的话,只有这一个。
她把信封好,准备找个时间交给邮驿。
近日长途跋涉,今日又见过太多人,她只觉得身心俱疲,倒头就睡。
夜里。
轰隆一声雷鸣,把田簌和吓醒。
她翻了个身,只觉得屋内炭火足旺,干燥得很,嗓子眼干涩如刀刮,背心却又发寒。
她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倒一杯茶,茶水凉凉,顺着喉咙下去,总算熄灭些许燥热。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