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外面就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两道脚步声,旁边飘着的光球很显然清楚来人是谁,急匆匆扔下一句“我先走了”就溢散成了光点。
在那只光球逃之夭夭没几秒,小房间就被礼貌地敲了敲,温柔沉静的女音响起。
“你们好,浅上小姐,佐藤先生,我是乱步的母亲松下惠子,咲小姐的叔叔山村先生也在,请问我们方便进来吗?”
两分钟后,我终于知道那只光球为什么要怂得跑路了。
毕竟,以两边智商的惨烈对比,不跑路的话这只光球估计就要暴露了,而知道世界意识的存在对普通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在做完笔录的佐藤由告辞离开后,松下惠子就走到了我的身边,气质温柔的女性蹲了下来,目光不经意般地滑过我的手腕和手指,随后让自己的视线与我齐平,以这个表示尊重的态度真诚地开口。
“你好,咲小姐,你能在那样危险的情况下救下乱步,作为一个母亲,我真的、真的非常感谢。”
眼前这位看起来温柔优雅,仿佛大和抚子般的松下女士有一双与柔弱外表反差极大的眼睛,仿佛深不见底的清潭,让人捉摸不透。
我歪了歪头,目光越过她,看向满头大汗,苦着脸,眼中写着完蛋两个字的山村健。
很显然,这不算长的路程里,这位温柔和气的女士把自诩聪明的工具人掏了个彻底,还不算蠢到家的工具人先生也反应了过来,现在才会一脸完蛋的表情。
无意义的表演在真正的聪明人面前不过是一场闹剧,这个道理,我们都明白。
于是伪装出的恐惧和不安如潮水般从脸上散去,我抬起头,双手撑着下巴,弯了弯眼睛,有点好奇地问着。
“所以松下小姐打算怎么感谢我这个救了自己孩子的恩人呢?”
对面的女士并不意外我的变脸,她嘴唇翘起,露出一点笑意,于是那一点狡黠就从温柔无趣的外表里钻了出来。
“咲小姐想要什么呢?”
“唔,松下小姐,你的丈夫也是警察吧?对一个很可能是罪犯的人这么放纵合适吗?”
“法律审判罪犯,也保护见义勇为者不是吗?更何况,我又不是警察,只是一个担心孩子的可怜母亲罢了。”
我;“看起来这座城市的警察道德底线与这座城市一样灵活,某种意义上,也算是般配?”
被嘲讽了一脸的女性并不生气,她叹了口气,无奈又头疼的样子,但和和气气的话语里却暗藏锋芒。
“没办法,这个城市的长官们也有很多喜欢动用不那么符合法律的小手段,我的先生江户川一郎虽然被称为警界之光,但他实在容易让大人物们不太高兴,我们也就不得在保护自己的家人的事情上灵活些了。”
和松下惠子交谈没多久,我就意识到这次对江户川乱步的绑架不是意外,以面前女性的头脑和对孩子的保护欲,如果不是被牵制住,江户川乱步今天也不会遇见这事,但仅仅是一个走投无路的前警察,却没有更进一步的措施,看来策划这件事的幕后之人并不想闹到明面上,而且警告的意味多过灭口。
那位警界之光我没接触过,但已经去见了三途川的歹徒先生只要联系了松下小姐,结果就一目了然了。
幕后之人能够牵制住松下惠子,又对她相当了解……
唉,真是的,我对这种朋友/亲人反目的恶俗戏码可没什么探究欲。
不过救江户川乱步虽然是个意外,但既然都决定了继续接触,对方又自动送上门了,干嘛不用呢?
讨厌黏黏糊糊感情纠纷的我没再闹圈子,指了指我自己和她身后戴着痛苦面具的山村健。
“感谢的话,我们需要一份合法的市民身份,横滨市收容法,这座城市对穷人和外来者可真是相当不友好。”
“没问题哦。”松下惠子答应得相当爽快,无论是出于报恩,还是看住危险人物的需求,她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破绽百出的叔叔,临时想出来的条件,眼前的女孩是意外卷入这次事件的。她救下乱步更像是一时兴起,然而明明对昏睡着的乱步都毫无兴趣,也不是冲着一郎来的,此时却有耐心坐在这应付麻烦……与未知的第三方达成了协议吗?
还有这个孩子的眼神……将自己剥离于世界之外,漠视一切包括自己生命的异类感,某种意义上,与乱步像得过头了,都是人类社会里的“异类”,真是让人头疼,又让人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