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后一定要按时吃药,忌辛辣,饮食清淡,多喝温开水,定期过来复检……”
“好的,徐医生,这段时间太谢谢您了……”
“都是我应该做的……”
徐希辰送走最后一位病人,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褪去白大衣,洗手消杀。
这些动作,熟练地不能再熟练,日复一日。对于顽固的坚持者,尤其是一名医生,良好的习惯是个好东西。
但有时候习惯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深入骨子里,很难拔出,伤人伤己。
徐希辰转身坐在椅子上,轻轻揉搓假肢安接处。褪去左腿关节处下半截假肢,截去下肢的圆头处酸麻,微微有些肿胀。
原本早就适应了假肢,没有丝毫问题。但连续两天一夜的紧急抢救和坐诊工作,不由得有些超负荷。
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假肢:“小朋友,辛苦你了……”
时间越久,越要学会和平共处。
“借我不惧碾压的鲜活,借我生猛与莽撞不问明天,借我一束光照亮黯淡,借我笑颜灿烂如春天。借我杀死庸碌的情怀,借我纵容的悲怆与哭喊……”
一阵阵电话铃声催促,徐医生抬手按下接听键。
“妈妈的小心肝,明天周末,掐指一算,你该休息了……”
“……”
“抱不上孙子的老母亲给你安排了一场相亲,详细信息发你微信了,记得准时到……”
“老妈,两天一宿,才准备下班,求放过?”
对方不假思索:“可以,考虑到徐医生工作繁忙,今后只能给你报一个实地采访的相亲节目了……”
“……”
“这次是什么样的惊喜?确定是惊喜不是惊吓?”
“怕什么,徐医生胆大包天,除了色胆……”
“……”
犹记得上一次相亲的惨痛教训,历历在目。对方是一位中医院的大龄女药师,大自己五岁。
由于接到一台紧急的手术,迟到半小时:“抱歉,工作临时出了点儿状况,多见谅。”
“你是徐希辰?”
浓烈的妆容下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语气不爽。
“嗯,不然呢?”
“你迟到了二十八分五十六秒,是没什么诚意吧。”
低头细数腕表上的指针,分秒必争。
“姑娘,你也在医院工作,该知道一名医生从手握手术刀开始,时间就不是自己能随意掌控的。”
“不用讲大道理。徐医生,我说话比较直,大家也都这个年纪了,不要说什么情情爱爱虚无缥缈的东西,谈点儿实际的。”
“你想怎么个实际法儿?”
“我家里有个弟弟,讨媳妇需要花钱。你出三十万彩礼给我父母,房子车子加上我的名字,我们立刻领证。”
“三十万彩礼,就够了?你给自己的定价就值这么点钱?”
前天自称“女生们最好闺蜜”的向维阳还在自己耳畔叨念着:嫁人不嫁妈宝男,娶妻不娶扶弟魔。
今天,自己就以身试法了?
老妈这是从哪里倒腾出来的相亲对象?万里挑一,能找到这位也是难为她了。
“还有姑娘,好好学习下新版《民法典》,加了名字,离婚你也分不到什么的。”
最后女方留下一句:“不要以为外科研究生就了不起,看不起人。术业有专攻,研究生你也不知道阿司匹林的主要成分是什么?”
阿司匹林的主要成分?阿司匹林不就是主要起作用的成分?难道要把分子式写出来,再拆开,搞一下合成?
到底是什么神奇的脑回路?
挂了电话,紧闭双眼,长卷的睫羽浓密,俊逸的脸上微有厉色。
右手扶额,眉头紧蹙,神经性头痛。恋爱,结婚……三十岁的年纪,是自己这种人配拥有的吗?这样做,对得起她吗?
打开微信,“妈妈”一栏里跳出来三张照片,一份个人介绍。
张笛,女,1990年生,射手座,高中学历,165cm,59kg,现从事商场服装销售工作……
照片上的姑娘长相平平,小眼睛塌鼻梁,有点点雀斑跃然脸上。却是染着一头五颜六色,张牙舞爪的头发,龙飞凤舞也不为过。
老妈这是慌不择路?随意就好?还是自认为降低要求,能讨到一个儿媳妇就行?又或者,不了解自己这个亲生儿子,认为这是适合自己的?
徐希辰望着手机屏幕苦笑,内心忍不住发问:“我怎么说也是你亲生的……”
自认不是勉强的人,有些事,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些事,勉强不了……
可预料到的结果,连应付都懒得去。第一个相亲是位餐馆服务员,第二位是眼镜店配镜师,第三位是扶弟魔女药师,第四位即将闪亮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