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余知予的身影便开始频繁地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不经意,又不刻意,只是随意的出现:
有时是在池塘边安静地看着书,有时是在楼梯间和同学打闹,还有时是在楼顶,她拿着画板认真地画画,还有一次,在校外的小巷里,沈未见她提着袋猫粮正“犒劳”着几只流浪猫。
沈未越发对她感兴趣起来,越来越无法自拔。
听说,这叫喜欢,男生对女生的喜欢。
以后,也会变成爱吗?
再后来,沈未听说,余知予有个上警校的男朋友。
沈未用指腹捻着那枚浅蓝色的发卡,心中涌起一份伤感和失落,他觉得余知予就像那束大大方方攀入窗沿的月光,虽然皎洁得惹人怜爱,却根本不给你关上窗独自占有的可能。
哼,真讽刺,她居然也姓余!
他把那枚发夹塞进行李箱底层——权当她只是个过客吧。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沈未开始极力地回避着关于余知予的一切消息,甚至连走路都几乎不抛视线去别的地方;奈何脑海中总挥之不去她的一切,她的笑容,她的声音,她的身影。
毕业之后,沈未逃着离开了这座城市,虽然极不情愿,却不得不逼着自己离开,离那个余知予远一点,再远一点。
他来到尧市,这个他想了近二十年的城市,他自信地以为,这里,离那个余知予,够远了吧!
他进了元盏,在后勤部只做最底层的工作,并非他能力有限,他只是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让他的计划得以实施的机会。
等了这么多年,他终于能杀了余沛殳来替枉死的父亲报仇了!
完成那件事的当天,沈未就回了老家,那个住着他童年的地方;他决定把老宅翻修一下,去继续当年父亲的事业。
可却在踏进村子之后,遇见了苦等自己的外祖父。
也是在那一天,让沈未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原来父亲的死,与任何人都无关。
若不是外祖父的那番话,沈未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和余知予与任何牵扯,可命运偏偏这般,灵活地运用着它的每一次“猝不及防”。
再次回到尧市,带着愧意的沈未突然有想去看一眼那个人家里的冲动,在余家别墅门口,他居然远远地看见了那个熟悉又让他心悸的身影:余知予。
居然是她?!她居然是余沛殳的女儿!
从老家带来的愧疚和懊悔,加上再见到余知予的心疼和抱歉,把沈未心底那份被强压着的感情和悸动再次全部翻了出来。
如果说,第一次的相遇她是被拥挤的人群推到自己身边来的,那么这一次,推她来到自己身边的,就是命运了。
所以这一次,他不会再放手了。
他要带她离开这里,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他要给自己赌一个未来出来。
只是没想到离开的路上发生了那场车祸,余知予被甩出车外受了重伤,活生生地过了五年没有眼睛、没有腿的日子。
他的畸形的爱,差点毁了自己最爱的人,也把这几个年轻人的青春写成了灰色。
【一年后】
弥漫着消毒水味的空气把整个医院的走廊浸泡得压抑又难堪。辛呈理了理复杂又混乱的思绪,轻轻地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她已经记不清这样的场景在过去的一年里发生过多少次了,每一次都是揣着希望而来,带着失望而归——病房里的那张脸,始终没再对她笑过——许菱仍然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一如之前过去的那一年时间。
刚刚在门口碰到了乔储,那声“嫂子”,再一次让她心底泛起酸楚。
“许菱,今天他满一百天了,你还是不打算起来看看他吗?”辛呈再次哽咽起来,低头间抬手拭去眼角不争气的泪水;怀中的小婴儿澄澈的大眼睛像极了病床上正平躺着的那个人,他肉嘟嘟的小手活泼地挥动着,不经意间捋过辛呈的发梢,才让她从心地笑了出来。
若不是为了这个孩子,一年前许菱出事,她几乎没有活下去的勇气。即便如此,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的许菱到现在还不知道,辛呈给他生了个儿子。
辛呈弯腰把孩子放在许菱枕边:“好吧,就算不是为了他,那今天也是钟原的大日子,你都不想去看看吗?他不是你最好的兄弟吗?”
病床上的许菱还是纹丝未动,安静得让人无法想象他曾经是个话那么多,又那么活泼好动的一个人。
这时,钟原推门进来。
今天果真是个大日子,钟原穿得十分正式,整个人看上去都精神了好多。
过去的一年里,钟原也是每天都来从未断过。每一次,他都和辛呈做着同样的期盼——许菱醒过来。
听见门响,辛呈抹了抹脸上已经半干的泪痕,俯身将孩子抱起,转身朝刚刚进来的钟原笑着打招呼:“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