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顾氏的引荐,十香丸的香方传遍了京城,苏悠回去后忙了大半个月。
林城街尾的一座小院落,西侧的香房亮着数盏灯火,案桌前的人儿眼睑微垂,有条不紊地在戥称上称量香料,她的面前摆放了十几种香料,都是即将调制十香丸的。
此香方确实是出自制香闻名百年叶氏一族,但前朝一亡叶氏香方便都失传了,却谁也不会想到叶氏一族最后的传人会嫁进了苏家,成了苏悠的母亲。
而苏悠从小受母亲影响也爱制香,被赶出苏府后便依靠着母亲所教的香方讨起了生活。起初她只是调制了些寻常香方,攒了些钱在临街开个了小香铺。
可事与愿违,她的铺子刚开张便不断有人深夜来砸门砸铺子,报官不通,还反被警告她得罪了权贵,要夹起尾巴藏着度日。她心知是荣国公府,却无可奈何,只得关铺。
但即便如此,苏悠依旧没有放弃开香铺的念头,而是开始一步一步计划将香方融进汴京贵族。她深知女子最重自己的容貌,她便苦心去专研那些美容香方,一遍又一遍不知经历了多少个日夜才得以调制成功。
如今有顾氏帮她,她自然要好好把叶氏香方好好传扬。
“姑娘可去歇会儿,今日奴婢来就行。”在一旁的是照顾苏悠多年的许妈,她接手将炮制好的香料逐一放进惠夷槽研磨,抬眼见苏悠两眼熬得有些泛红,不免有些心疼。
逢春宴会颇多,贵家夫人小姐们都指了要十香丸,却不知这一份十香丸便要耗费四个时辰,女儿家身子娇贵又如何能这般没日没夜地熬着。
“无妨。”
案旁边小炉上的雾气腾腾,屋里香氛缭绕,苏悠不疾不徐地忙活于案前与小炉旁。
调香乃是从小喜好,她享于其中,若能得大家喜欢,对她来说也是莫大的成就。
许妈便是知道苏悠心性如此,心里却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姑娘心善,可那御史夫人徐氏实在不值得姑娘如此相待。近来香料价格不断上涨,光是沉香便得二十两一钱,她白拿完东西还大言不惭说姑娘都是因为她才有今日。”
“这便也罢了,奴婢最气不过就是她差人来的口气与架子,实把姑娘当下人使了。”
苏悠刚开始找的就是徐氏,只是徐氏不愿意见她,她花了足足五百两银子并免费提供了十香丸才答应帮她引荐顾氏。而自打从西园回来后,苏悠制香的名声越发传开,徐氏便又派人来堵门讨要好处。
“蔡大人与父亲曾是挚交,徐夫人又帮了咱们,就当是回了她人情罢,下回直言拒绝便好。”
徐氏的为人苏悠早就清楚,但她当时别无选择,想着既欠人情,便也不太计较。
不过香料的价格一直上涨,确是个问题。
近几个月来香料价格不断上涨,调制一些名贵香品她只能维持成本,这便也罢了,有顾氏帮忙宣扬叶氏香方,即使不开香铺也不愁银钱。
可头疼的是,不仅香料价格炒出了天价,甚至许多香铺的香料开始以次充好。要知道不同品级香料,调制出来的香品也会大受影响,而她才答应顾氏以及诸位官夫人调香,叶氏香方才刚刚展露头角,若不能调制出有效的香方,只怕砸了叶氏招牌还得罪了权贵。
苏悠也正为这个事情愁着。
双耳釡里的水已经沸腾过三次,苏悠将里头用油纸密封的沙蜜瓷罐取出,将瓷罐放至炭火炉上煨煎,使之散尽水气。接着再将另一头已经炼好的沙蜜与酥油倒入石臼,又把研好的细末逐一拌入其中开始合香。
有条不紊,技艺娴熟。谁能想到当初如娇花儿一样的人儿却做着非常人能忍受的劳力,从不抱怨半句。
许妈见了不禁长叹道:“这京中与姑娘一般大的贵家小姐们要么入学国子监,要么早早嫁作人妇富贵无忧。姑娘生得一副菩萨心肠,实在不该日日受这般委屈。”
苏悠:“……”
苏悠停下手,觉得今日的许妈似乎有些话里有话:“许妈你到底想与我说什么?”
虽然知道姑娘肯定不愿提及从前的事,但许妈还是忍不住将一早出门听来的消息说出来:“奴婢今早出门听外头的人都在说皇上寿辰,太子殿下不日便要回京,且回来以后不用再去边关了。”
苏悠心里“咯噔”一下。
许妈又道:“如今太子殿下要回京,姑娘与殿下的婚约皇上又并未取消,奴婢想着等皇上寿辰一过,姑娘便可回让叔老爷进宫去与皇上商议婚期。”
苏悠的父亲忠心辅政,一直深得皇上太子重用,当初的婚事也是皇上当着百官的面许下的,所以这婚姻应当是作数的。
“太子殿下能在边关忍辱负重,想来不是那般不明是非之人,若姑娘能进宫,便再也不用留在这受苦了,即便是不再调香,也无人敢找姑娘的麻烦。”
许妈心里头是高兴的,可一想到从前种种便忍不住抹眼泪。
自从四年前老爷病逝,太子突然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