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幸其实没什么大碍,先前就是吹了太多冷风,缓过来就好了。
从那么高的马上摔下来还全须全尾也算运气,万一被马蹄子刨着,轻则伤筋动骨,重则性命堪忧,好容易有个健康身体,她珍惜的很。
老婆婆端着水盆,掀开帘子进来。
“姑娘,刚刚你睡着的时候,我帮你用温水擦了手脚,还得再泡一遍,否则生了冻疮,以后是要受罪的。”
余幸连忙道谢,将水盆接过来。
老婆婆笑眯眯的:“不用谢,这小伙子帮我做了许多活儿,给我省不少力气。”
“这场雪还没过去,这会儿天就阴沉上来了,你们两个要是不急着赶路,今晚再住上一晚,也好躲一躲。”
“这地儿偏僻,要走到下个镇子上去,得好几个钟头。”
余幸看看凌朝。
急当然是急的,人证物证,都是分秒必争的事。
但经历了昨晚上的惊险,又觉得生死当前,其他事实在是算不上什么了。
凌朝:“既然如此,就多休息一天吧。”
余幸便连忙道:“那我们就多打扰一晚上,麻烦您了。”
老婆婆乐呵呵摆手:“不打扰不打扰,屋里有年轻人,就热闹起来了。”
“你们先歇着,我去看看后边的鸡鸭棚上冻了没,这天气。”
“哎,好。”
余幸在盆里泡暖了手和脚,然后检查了自己的东西。
随身的包袱是没有丢的,里面有钱,还有换洗衣服和几个压碎的烧饼。
她拿了十个银币,出去院子里塞给了老婆婆。
“您别推辞。我们两个成年人,没道理要白吃白喝您的。”
“另外,还得麻烦您帮个忙——这附近有没有能添置衣服的地方,我们的行李在路上丢了,得重新置办...无所谓是新的旧的,能穿就行。”
现在连车也没有了,再要赶路,恐怕得骑马走上好一阵。她实在是冻怕了。
老婆婆点头:“村东头的张猎户家,他老婆最会做大袄。等过了晌午,我就过去看看。”
余幸眉开眼笑:“好,谢谢您!”
她回到屋里,凌朝正坐在桌前,拿笸箩里的瓜子和核桃吃。
这些是村里常见的零嘴,算是冬天的特产,南瓜子和西瓜子,放在暖炉上熥烤了,外皮酥香,核桃也是今年新收的,颗颗饱满,果仁能吃,果皮还能生火。
余幸也在对面坐下,迟疑的道:“就这么跑了,真的不要紧吗?”
凌朝咬着一个核桃,抬眼看她:“不然呢?”
余幸被他问的一愣。
的确,从始至终他们都是莫名其妙被卷入的,应该算是受害者的范畴。
“但是,他们会不会怀疑那场火是我们放的?”
她吱吱呜呜半晌,想出这样的缘由:“一旦逃跑,很多事就没有理了。”
凌朝道:“没有理,也好过没有命。”
“你想的太多了,在有些地方,懂规矩的人是活不下去的。”
余幸:“......”
其实她并不是想不通这些道理,只是过于惊骇,难免要心有余悸。
对于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没什么胆量抱负,只想一心搞点小钱混日子的普通人来说,这实在是太具有挑战性了。
凌朝吃完了手里的瓜子,起身道:“我出去一趟。不用等我吃饭。”
余幸立刻道:“用我跟你一起吗。”
凌朝:“不用。”
他往外走了两步,又回身抓了一把瓜子在衣袋里,这才出去了。
......
这句身体底子虽然称不上有多好,但到底是年轻,虽说昨晚又冻又摔的,但眼下吃饱了穿暖了,立刻就精神抖擞。
余幸走到院子里,老婆婆正在偏房喂鸡。
鸡鸭混着,还有个鹅,因为天气冷所以赶到边房的杂物间去,用几个板子给隔开,房间密封性很好,难免有些味道。
“鹅脾气大,不单独隔开,要咬别的鸡鸭。”
老婆婆笑眯眯的念叨着:“养来看门护院还是好的,吃的比狗少。”
余幸附和的:“是的,鹅也可以,灵精着。”
鸡鸭都不挑食,喂的是粮食打剩下的麦麸拌上甘草料,还放了几把大豆,用热水浇了搅一搅,就能吃的很香。
她一边用勺子把饲料分在食盆里,脑子里却在想别的事情。
凌朝的说辞漏洞百出。
昨天晚上虽然混乱,但她全程是精神清醒的——而且人在高度紧绷的状态下更会格外的清醒,关于一些细节,也慢慢回忆起来了。
从旅馆的一楼到二楼只有一条路,她下去扔灯笼再上来总共也就花了十几秒,常理下,凌朝是不可能有时间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