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送入洞房——”
张灯结彩,锣鼓喧嚣,纳兰府长子纳兰性德与两广总督卢兴祖之女卢雨蝉成婚,倒是京中一盛事。
……
“人生若只如初见……”
“娘子在看些什么?”
“夫君所作《木兰花令》。”
“那娘子有何见解?”
“‘何事’一句所用典故是班婕妤被弃;‘等闲’‘却道’两句应是用典于南朝齐诗人谢朓的《同王主薄怨情》;此后四句具是唐明皇与杨贵妃之事,‘骊山’句是二人七月七日夜骊山华清宫长生殿里盟誓愿世世结夫妻,‘泪雨’句为唐明皇奔蜀途中雨夜闻铃声,思已逝贵妃所作《雨霖铃》;最后两句自是写友人薄情。”
“娘子饱读诗书,在下佩服。”
“此曲为夫君所作,岂不更胜一筹?若此曲断章取义,便不是薄义而是深情。”
“哦?”
“人生若只如初见,比翼连枝当日愿。初见倾心,终结连理。”
《木兰花令·拟古决绝词柬友》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娘子当真异思聪慧,不知这曲《采桑子》娘子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谈,不过我最喜这句‘不是人间富贵花’。”
“何故?”
“夫君宗族纳兰一氏,属正黄旗,八大姓之一;父武英殿大学士,一代权臣;母英亲王之女,一品诰命夫人;祖辈亦是显赫。夫君为人中龙凤,文武双全,十二岁即得进士,可谓是年少有为,前途无量。说到底,还是雨蝉高攀了。若以花相喻,夫君当是富贵牡丹,‘国色天香’。可夫君身在高门广厦,常有山泽鱼鸟之思,怕是厌了荣华富贵,仕宦生涯,所以咏这冰清玉洁皑皑雪,言道不是人间富贵花。不知,雨蝉说的可对?”
“娘子当真是在下的子期,但有一处不对。”
“何处?”
“娘子嫁与我,并非高攀,而是纳兰遇谢娘之幸。”
“那雨蝉可是需咏一句‘未若柳絮因风起’?”
《采桑子·塞上咏雪花》
非关癖爱轻模样,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
谢娘别后谁能惜,飘泊天涯。寒月悲笳,万里西风翰海沙。
……
“容若,近日可少见你,这有了家室,人便见色忘义了,唉——”
“你与雨蝉云泥之别,如何相较?”
“哟,纳兰公子仕途情路春风两得意,真真是折煞旁人也。”
“确实如此。”
“容若,你成了婚,怎的脸皮还厚了不少?”
“你所言句句属实,在下总需承认不是?”
……
房门外,纳兰焦灼的来回踱着步子。
见一小丫鬟自房内急急走出,却未闻婴儿啼哭,心中感到不妙。问道:
“如何了?雨蝉可还安好?”
“回,回爷,大奶奶,她,她……”
“你倒是快些说!”
“大奶奶,她难产而亡!”扣通一声,小丫鬟跪在纳兰面前。
纳兰仿若晴天霹雳般呆在原地,忽又恍若惊梦,踉跄奔入房门,口中呢喃“雨蝉……”
进入屋内,见其妻静卧于榻,无声无息,仿若入梦,只是面上无一丝血色,鬓发凌乱。
室中丫鬟婆子见纳兰入室,屋中杂乱无章,劝请纳兰离室。
“爷,这屋里这般乱,不适爷如此尊贵之躯。况男子入产房,于爷不吉利,还请爷离开。”
“出去。”
许未听清,众人不为所动。
“出去!”
怕是不曾料到一向待人温和的纳兰如此盛怒,皆惶恐离去。
纳兰移步至卢氏床边,蹲下,握住卢氏渐凉的手。
“雨蝉,不是说好‘一生一世一双人’吗?你怎的先行一步呢?可是我做的有何处不合你意?我改可好?雨蝉,拜托你醒醒,别睡了。雨蝉,雨蝉……”
他好像疯魔一样与她不停低语。
她毫无反应。
“雨蝉,我知你定是累了,睡吧,我不吵你了,不然若你不开心该如何是好?我便在这守着你。”
纳兰府长子纳兰性德之妻卢氏难产香消玉殒,风光大葬。纳兰心如死灰,写下大量悼亡词。
《蝶恋花》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音都成玉玦。若